南王燕成堇有一張男生女相的陰柔的面孔,冠冕之下的皮膚蒼白,黑眼珠郁郁地看着她的發頂,臉上沒有笑意,甚至有些難以言喻的恐懼:“孤很難受。”
蘇傾茫然擡起頭,他從錦帳中鑽出來,衣袍半敞着,裡面是真絲的淺黃色睡袍:“你陪我下一局棋好不好?”
他說着蹲下身去,蘇傾這才發現錦帳下的厚重地毯上,除了滿地散亂的折子,還有零星地幾顆黑色白色的棋子。
“陛下,臣來撿吧。”蘇傾額頭上冒了冷汗,撩起裙擺蹲下,數着數把一枚一枚的棋子裝好,發現白色的少了一顆。她不做聲,把地上的折子也拾起來疊好,還是沒有找到。
燕成堇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動作。寝殿裡一個近身服飾的宮人都沒有,隻有堅冰化成水的一點輕微的滴答聲,蘇傾把棋子裝好,齊全的黑子讓給他。
“蘇尚儀,”燕成堇慢慢地開口,“你說丞相和明宴,哪個更該死?”
“陛下,後宮不得幹政。”
燕成堇笑了一下,少年的眼角劃出一片詭異的豔色:“十六歲了罷,你不急嗎?”
蘇傾沉默了片刻:“臣當恪盡職守。”
燕成堇的目光在她平靜的臉上流連,似乎想找出點什麼來,最後沒甚意思地垂下眼。
她太靜了,靜得讓人無趣。
“孤能即位,靠的是明宴這條咬人的狗,可是惡犬就是惡犬,早晚有一天要咬到主人身上。你知道外頭的人怎麼說?說他這大司空,實為攝政王。”
他冷笑一聲,審視着棋盤,某種呈現出迷蒙的恨意,“丞相呢,那老東西連狗都不如,從孤登基那一日到現在,沒有一天讓孤舒服過。”
蘇傾熟絡地讓他半子,她發覺燕成堇在盛怒的時候,棋仍能走得很有條理,可見這種冷靜的計算已經融入他的骨子裡。
他一連勝了三局,方才痛快,擡眼端詳她的面孔:“蘇尚儀怎麼不說話?”
“陛下是南國的王,無需如此擔憂。”
燕成堇看着她,蓦地笑了一聲,他慢慢地伸出左手手掌,掌中端正地攤着一枚白子,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笑話。
蘇傾默了片刻,從他掌中接過棋子,他幽幽的目光,劃過她小巧的鼻尖和嘴唇,眼神近乎迷戀,在她耳邊吐出來的話語卻是冷靜的:“不要太聰明了。”
蘇傾起身告退,燕成堇在背後叫住她:“折子也帶走,孤不想批。”
蘇傾抱着一沓折子出了殿門,熱氣撲面而來,蟬鳴、鳥鳴和水聲也一并湧入耳中,她像一個恢複了五感的人,世界又再度變成了熟悉的世界。
已經過了中午最熱的時候,尚儀局的門口卻空蕩蕩的,往常踢毽子的、樹下打牌玩鬧的一個也看不見,蘇傾向窗裡面望,沒看見春纖,連粗使丫頭都沒看到一個。
她尚在疑惑,扭過拐角,冷不丁撞見一個猩紅的背影,她第一次這麼近地看見大司空的官袍,滿眼的亮,像驟然直視了太陽,革帶上一個個金屬紐扣,雕刻着張牙舞爪的猛獸。
還沒等看清,跪在地上的春纖仰起臉,驚恐地朝她使眼色,原來尚儀上下都聚集在這裡,早上被吓病了的陸宜人,臉色蠟黃地跪在最前頭。
清淩淩的少年聲音壓在她耳後,身上冷刃出鞘,“哧”的一聲,語氣裡帶着一絲冷鐵般的戾:“見明大人,豈敢不跪?”
蘇傾立刻撩擺跪下,入目是明宴官袍的一片紅,平展展,袍角銀藍雙線,繡瀚海波濤。
院子裡針落可聞,半晌,一道微微喑啞的聲音,慢悠悠地響在她頭頂:“早上,誰喊的‘陸尚儀’?”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予春光 我的銀行家先生 我媽才是穿越主角 娘娘她獨得帝心 父憑崽貴 宦官之後 嫡長子 誰說老二次元不能結婚! 清晨降溫[先婚後愛] 灰塔筆記(密碼戰) 都市仙尊 斂财人生之重啟 長生不死 七零嬌氣美人[穿書] 烈焰鴛鴦 我有一座恐怖屋 風月狩 妄折她 鹹魚繼母日常 強勢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