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竟别無他法了。林原愛靠在高山信介懷中,渾身冰涼。如今嵯峨野上是什麼情形,她是不知道的,她也一向不關心時事,但之前多多少少聽到一些,關于筱原君主家與十禦家的矛盾,還政的主張,她也能猜到一些了,筱原君主,從筱原樞到筱原俊哉,所推行的改革,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若是這改革成功,嵯峨野上将是另一幅面貌了。十禦家将不會再擁有如今的地位,甚或是将消解,會有别的力量進入,與筱原君主家形成新的體制格局。這會是一場巨大的動蕩,在這場變革中,會絞死多少生命,都是顧不得的。
高山信介,作為十禦家的旗幟,是必然要倒下的。他即便是想折腰,也是不能的。況且,他也不願折腰。他生來隻能是高山信介,一生都是高山信介。他是不能獨活的,他的存在,是屹立在嵯峨野高山家族之上,若高山家族崩塌,高山信介也不複存在。他與林原愛這樣,單單是個體存在是不一樣的,他與他的家族是共同體。
林原愛不知道這場變革會将嵯峨野帶往何處。她自幼讀了很多的書,對古今曆史熟記于心,也自認為對社會與人性有過深刻的思考,但她依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的心底是悲涼的,太陽底下無新事,她與社會的關系又是疏離的,她的眼睛始終隻注視另一個世界。她隻知道,這時代的車輪,帶走了她最愛的兩個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櫻花又要開了。這天筱原俊哉來看她,兩人坐在院落裡,林原愛看着眼前的櫻花樹,道:“就要滿開了呢。”
筱原俊哉也道:“再過幾天,最多一周。到時候,一起去看花吧。”
她靠在他的肩頭,應了一聲。閉上眼睛,她仿佛看見了那個樹下的少年,頰邊的黑發随風柔順地拂動着,常穿着磨舊的白色襯衫,身子單薄,左腿微跛,走路的時候便顯得有些吃力。
無端端地讓她有些在意。
她終究沒有看到京都滿開的櫻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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