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尋生不開口,我就不主動問。
等他做好準備,自然把童年的故事娓娓道來。
“我媽本來就是周家的女傭,她生我就是想要一個長期飯票。我出生後老爺子找人算命,說我八字好,他高興之下獎勵我媽一大筆錢。”
“但我媽還不知足,她培養我各種技能,鋼琴、武術、奧數......她相信了算命瞎子的話,按照貴族子弟的标準教導我。”
“前幾年她去世,我才回周家小住幾天,那一大家子人,實在不好對付。”
周尋生全程語氣平淡,像是在講述别人的故事。
這些年學習和應付周家人的辛苦,被他一帶而過,個中滋味隻有自己才能體會。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講故事的人平靜如水,聽故事的人卻紅了眼眶。
周尋生笑着揉揉我的腦袋:“沒關系,馬上就可以擺脫他們了。我爸不喜歡我,他走後不會給我留什麼,我也無意與他們相争。從此和周家再無關系。”
是啊,馬上就能解脫了。
我心疼地抱住他。
耳朵緊貼胸膛,聽到他砰砰有力的心跳,我頓時明白了那首鋼琴曲。
是他壓抑的生命在尋找發洩。
9
可當律師宣布老家主遺囑時,所有人都傻了眼。
除了珠寶、古董、房屋、莊園等依照老爺子喜好分給各子女。
周家的那些主要産業,大部分股份全歸周尋生一人,其他子女股份加起來都沒他一人多。
“爸怎麼能這樣呢!把家掏給一個無名無份的私生子?”
“對啊,這遺囑肯定有問題!”
周尋生那些兄弟姐妹,全都指着他質疑道。
别墅大廳内一片七嘴八舌,誰都想說兩句公道話。
吵得人耳鳴目眩。
“砰”地一聲巨響,衆人噤若寒蟬。
這周老爺子的律師也不是一般人,直接敲碎一個花瓶讓現場安靜下來。
“這是老爺子生前親自立下的遺囑,各位有疑慮可以來找我。”他整理一下自己西服和領帶,負手而立。
“老先生還讓我告訴各位,周家新一代,隻有周尋生還算成才,他當家主可保周家五十年繁榮富貴。各位手裡的股份,每月分紅足以衣食無憂。想要家主之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此話一出,衆人俱無話可說。
他們這群人整天想着如何内鬥,如何在老爺子面前争寵,幹實事的不多。
縱然于私心,周尋生不是老爺子生前最寵愛的小輩。
甚至沒有資格參加他每年的生日會。
每年各房姨太太和一衆子女齊聚。
唯獨沒有周尋生。
“老爺子其實誰都不愛,他隻愛他自己。”
周尋生從周家回來,講完今天發生的事,對我苦澀地笑笑。
我在一旁看得心疼。
“周尋生,他們是在把你當奴隸。要你這輩子都給周家打工,讓那些胸無大志的廢物每月白白地得那麼多分紅。”
而且周家都是人精,隻有周尋生孤立無援。
周尋生垂眸,長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黯然:“我都懂。隻是老爺子臨終前把周家委托給我,直到我答應他,才肯安心閉眼。”
縱使他們的父子情分淺薄,但彼時的老爺子是周尋生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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