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騰地站起身,把三個老頭子都吓了一跳,草草地交代兩句就離開了麻将桌。
“先生要回購嗎?”商場裡明亮的燈光下,導購殷切地帶我到了展櫃前,“上回您購入的那款‘雨後森林’銷量不錯,您用後的體驗如何呢?送朋友送戀人都是不錯的選擇呢。”
我看着立在展櫃燈光下晶瑩剔透的香水瓶,反射的光線映照進我的瞳孔,看着晃眼。打量了片刻,我問:“我用着還行,怎麼感覺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呢。上次你說《心靈擺渡》的那個誰來過?他真買的這個?”
導購女生笑道:“這還能有假?先生,林渡舟的節目誰吃飯聊天沒看過那麼一會兒呀?他也是咱們當地電視台的紅人,上回真是我同事接待的,他還給了簽名呢,您别不信。”
說着她便叫着“莉莉”,另一位導購拿出來一個封着粉色皮套的小本子,興緻勃勃地翻開,上頭果然寫着“林渡舟”三個大字,底下落了日期,8月29日。
确實是林渡舟的字迹,和他在節目裡、論文上的簽名都大體一緻。
我看着紙頁上在簽名左下角微微暈開的墨迹,笑了一下,合上簽名,将筆記本還給了她們。
竟然還是個左撇子。
“林醫生其實不像電視上那麼溫和诶,”兩個女生和我攀談起來,莉莉說得眉飛色舞,“那天我找他要簽名,他開始拒絕了,後來我實在想要,賣出去了又提一回,他才同意的。”
“那也比好多電視台的人随和了,”招待我的導購說道,“就算比電視上性子冷一點兒,也沒擺什麼臭架子,那天你不是說和他聊了好一會兒?”
我裝作沒聽過的樣子,“他生活裡跟電視上不一樣嗎?聊什麼了?”
莉莉神氣活現的,滿臉得意,笑道:“真的一點兒也不像電視上那樣,我感覺生活裡的他看起來不像個心理醫生,倒像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像那種不苟言笑的教授,或者做精密繪圖的工程師。我就說喜歡他的節目,聊了一下他節目裡講的案例之類,他都沉默寡言的,偶爾應兩句聲音而已。”
“我記得他節目上老穿黑色襯衣,”我試探地問起,“你那天見到真人,不會也穿那樣吧?”
莉莉拿起展櫃裡的香水,推到我跟前,“那不是。那天林醫生穿了一件長風衣,人很高挑,不過還是黑色的。挑的是這款‘雨後森林’,您要不要試試?”
先前招待我的導購提醒她我買過一回了,她們又擺出了其他的款式,我得到了結果,順手挑了一瓶,走出商場。
黑色長風衣,用香水掩蓋的煙味,洗過之後應當不是自然風幹,而是烘幹的。
怕被發現,在趕時間。
按照小黃豆所說,那一天也應當是那位住在二樓的陌生“叔叔”的生日,8月29日。
c大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當我再次走進校園,卻也感受到了經年未見的陌生。教學樓是變得老舊了些,直立的綠植卻總是新的。正好下課鈴響,一個個年輕的面孔魚貫而出,談笑和嬉鬧聲從我耳畔路過。
離開校園已經有好些時候了,其實在當初實習的時候,明明還未畢業,偶爾回到學校,還是會感覺自己和那些更青澀、稚嫩的臉隔開了線。他們關于考試、論文和戀愛的煩惱成了過去式,象牙塔外是要獨自面對的世界,是殘酷的篩選、經濟的壓力和不知歸處的迷茫。
我感歎自己的幸運,因為那樣要學着扮演大人的時刻,是林渡舟和我一起度過。
我倒是一直覺得遺憾,沒能陪伴林渡舟度過後來成長與成熟的時光,沒教他怎麼打領帶,沒陪他一起投遞簡曆,沒有和他共同遠赴異鄉。隻知道一轉眼六年後再見,他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中間省略了那樣多他一步步改變的歲歲年年。
c大心理與認知學院有一面外牆,一些優秀畢業生的照片挂在上頭。我在牆邊駐足,不出意外地看見了林渡舟。
那張照片拍攝于去年,他戴着方帽,難得地配合着博士長袍戴了個酒紅色領帶,淺淡的笑,鏡片下沉靜而透徹的眼。
照片下寫着他的成果、獎項、論文,堆在一起,都是我錯過的時間。
上課鈴響,我坐在公開講座的後排,看見胡淵緩步走進演講廳,屏幕上播放着他的教案,上面寫着“自我與其他”,一排帶倒影的藝術字。
“stanleyilgra曾提出了著名的‘六度分隔理論’,他認為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社會中普遍存在這樣的弱紐帶,”胡淵講話慢條斯理,蒼老而渾重的聲音在演講廳裡回蕩,“我們以自我的身份在社會中存在,同時也是社會關系網中的節點,通過一個人,你能認識到他身後的‘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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