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已傳來追阻聲,想必是方才的打鬥聲驚動了其餘人等,劉清慰扭頭看我,急切道,“我是來救你的,不是來救太後的。如果現在調頭回去,我們都跑不了。”
秋冬交接之時,山林冷瑟更深。劉清慰找到藏馬的石亭,拉我上馬,一路向着城門直奔。馬蹄踏亂落紅,飛花四濺月輝之上。月下的我步搖淩亂,發髻松松,霓裳亂飛,在颠簸的馬背上穩穩抓住他孔武有力的手臂隻求自己不要掉下去。
燈火通明的城門近在咫尺,劉清慰卻倏地勒馬,縱身一跳,将我獨留在馬上。他道,“逢春,我不便與你一同出現。前方城樓是燕家六郎在守着,你放心去吧,他會把你安全帶回宮。”
我不忘追問關鍵所在,“你怎麼會知道我與太後被綁在了哪兒?”
“你跟太後其實就被藏在紅螺寺後山。昨日白天我不是紅螺寺遇見你了嗎?今早我回去值守沒多久,就聽說了你與太後失蹤一事。皇上命秦雲骁帶兵去追那駕出現在紅螺寺的馬車了,我為防萬一,才擅離職守,獨自去紅螺寺查看。快回去吧,讓燕珂羿救人要緊。”
說罷,劉清慰拍了拍馬臀,馬兒應激起步,朝着城門一路狂奔。待我策馬回頭時,劉清慰早已消失在黏稠的墨色中,不見蹤影。他怎麼知道我會騎馬了?來不及多想,我加大速度,英氣凝聚眉間,朝着城門踏去……
晌午柔和的光漫過雙交四椀菱花槅扇窗,照着水霧生煙的藥爐。空氣中萦繞着的藥香,我慢慢睜開眼,掀起厚厚的被褥想要下床。
“娘娘您終于醒了。”侍候在一旁的杜歡跟木槿趕緊湊上來。
昨夜颠簸着回宮已是寅時,自然起得晚。我見木槿安然無恙,放下心來。她解釋說,“當玉棠姐姐帶人回來之後,見到暈倒在地的我,就趕緊把我推搡醒了。那些個護衛原來都被人在水裡下了蒙汗藥,所以才沒能及時察覺危險。”
見我有些頭脹,不自覺地在揉額側的穴位。杜歡心細着上前,伸手替我按摩,并說,“皇上昨夜一直陪着娘娘您。說是待會兒下朝了再來漪瀾殿看您。”
話音剛落,玉棠碎步進來,給我施了施禮,“娘娘,太後娘娘被秦雲骁和燕珂羿兩位大人救駕回宮了。”
“那就好。”我松了口氣,忙又問,“可知道是什麼人竟那麼大膽犯上?”
“這個暫且不知,聽說那群人被擒之前發現插翅難逃,就咬舌自盡了。恐怕得等皇上命人偵查一段時間才有眉目。”
我垂眸不語。杜歡卻提醒說,“娘娘,今日下午要不要去甯康宮給太後請安?”
“稍晚些再去吧。太後娘娘受了驚吓,應該先好好休息。何況,淑妃她們必會趕着去探望,太後說不定還嫌人多耳根子不清淨。”
我起身換上衣裳,對杜歡道,“咱們去趟騰龍殿吧。”
正在端安神藥來的花囍疑問說,“皇上不是說處理完公務就來探望娘娘嗎?禦膳房已經在備午膳了呢。”
我搖了搖頭,“太後才回宮,皇上看望過太後之後,必會留秦雲骁和燕珂羿問話。等他再有空來,恐怕都要下午了。花囍,你讓禦膳房稍晚些直接把飯菜送去騰龍殿吧。”
“是。”花囍點頭應道。然後還是堅持遞來了藥,“娘娘好歹把藥喝了再去。”
待我到騰龍殿時,秦雲骁和燕珂羿恰好從殿内出來,見了我,便趕忙施禮。見燕珂羿眼下發青,我出言關懷道,“燕大人恐怕這一夜都在為太後的安危奔波,一直沒有合眼休息吧。趕緊回去補一覺吧。”
“微臣多謝娘娘體恤。”燕珂羿再次躬身行禮。
再看向一旁的秦雲骁時,他似乎有話又說。礙于杜歡、玉棠在我身後,他便隐晦道,“微臣等辦事不力,救駕來遲,罪該萬死。但多虧娘娘機智果敢,能趁守衛松懈,偷了劫匪的馬飛踏回城,并告知我們太後的位置,我們才能及時解救太後。”
劫匪的馬?我的腦子霍然一震。昨夜逃命全程緊繃,騎馬到了城門後,直接被燕珂羿護送回宮……至于劉清慰的那匹馬,我卻是忘了處理真真是大意失荊州了!當初劉清慰為了避嫌才會先走一步,我自然不想給他添麻煩。但……秦雲骁大概是知道了什麼,并且明白我在忌諱什麼,隐瞞什麼。所以,在他見我臉色微懼後,便輕點着頭安撫說,“如今娘娘與太後都安然回宮,日後也請安心才是。臣等誓死大翁皇室的安危,這兩日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那溫和堅定的眼神,仿佛是在示意我安心。他知道,但他不會說。後來我為求安心再去查,才知他早已經替我處理好了那匹馬。
與秦、燕二人别過後,才從裡屋出來的安祥意恭請我入殿。我見翁斐将瑣事處理得差不多了,便扭頭命玉棠去喚禦膳房上菜。翁斐趁下人們備菜的空隙,将我拉到炕案上坐下,滾燙的大掌貼着我的手心,他道,“昨晚你太累,想你早些睡便沒有問。逢春,你可否将與太後被綁架時發生的事□□無巨細地回憶一次,說予我聽。”
“臣妾隻記得自己在密室中醒來後沒多久,就有兩個蒙面女子将太後單獨帶走了。臣妾趁着大半夜守衛松憊欲睡的時候才僥幸逃出來。不過臣妾好像隐約聽見她們問太後交出什麼千機圖……”?
果然,翁斐聽到“千機圖”三個字後,有所反應,“千機圖?”随後,他的薄唇揚起一抹譏嘲,“還真有這東西?”
“皇上,這千機圖到底是什麼?我聽她們的意思,千機圖大約是塊藏寶圖,裡面藏着足以撼動半壁河山的财富。”
翁斐歎道,“這隻是一個鮮為人知的傳說罷了。據說大翁開朝時,翁高祖東讨西征,搜刮那些貴族豪紳的萬貫赀财接濟百姓,并做招兵買馬的本錢。當時有一批價值千金的寶物在河運過程中沉船傾覆,負責護送的軍士也無一人生還。後來不知怎的,王尹兩家的先祖似乎從中獲利,借此發家了。”
“所以,這批寶藏原是屬于翁高祖的?”
翁斐淡淡笑,“江山幾度易主,王朝衰了又興,誰又知道它原本真正的主人是誰呢?不過,朕倒是聽說王家先祖可能是當時負責運送的官兵,若他監臨自盜已歸屬皇家的東西,那便是亵渎皇權,理當嚴懲。”
“可他已經去世不止百年,如何還能追罰?”
“不是還有子孫後代嗎?”翁斐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狡黠,以玩笑似的口吻輕掩過去。
案上擺放着用石子和白砂砌好的盆景,分别是黃楊、翠柏。我端賞了好一會兒,才做不經意的樣子問,“皇上,你可有問過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興許知道是什麼人綁架了她吧?”
“太後說自己也不确定是何人所為,隻道自己鳳體受驚如皇室受辱,被綁架之事确實也不便張揚,說出去有損皇家威嚴,讓朕的人務必暗中行事,查清并重懲這幕後歹徒。”
擺好禦膳的玉棠挪步過來,恭敬道,“皇上,娘娘,該進膳了。禦膳房新來了位鳳城的師傅,聽說手藝了得,今天特意做了他的拿手菜故鄉的八寶釀鲮魚和拆魚羹。看起來色澤誘人,湯汁鮮美,定會合皇上娘娘口味的。”
“是有些餓了。”我笑着起身,“臣妾還沒有吃早膳呢,待會兒定要吃個飽。”
翁斐隻是微微笑不說話,拉我起身,坐到紫檀木雕圓桌上。待我将滿滿一碗暖胃、鮮美的拆魚羹喝下肚,才贊賞說,“逢春,你總能逢兇化吉。”他大概是聯想到了我救下蘇太妃颠沛至江南,還有被發配邊疆卻虎口逃生的事兒。再加上這次的轉危為安,才有感而發。
可這次我有救兵啊。我低下頭,方才的好胃口忽因心虛而食欲不振。手中捧着的瓷碗尚傳導着餘溫,我卻怕拿不穩,僵僵地放在桌上,正猶豫着是否開口傾吐真相時,卻被匆匆進殿的小旻子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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