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才臣妾問的時候,皇上為何點頭默認?”
“朕得知你不是太後的女兒這個消息,确實是因為甯康宮的眼線發揮了作用。但是最初誤以為你是她女兒,卻是從旁人嘴裡知道的。”
“稍安毋躁。”翁斐見我疑惑不止,遂起身,牽着我乘上了馬車。隻是這次驅車之人,不再是來時的那個馬夫,換成了暗衛青鷹。車子兜兜轉轉,從清淨的宅園街道出發,經過喧嚣熱鬧的市井,約刻鐘後,耳邊才逐漸安靜下來。
馬車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瀝漆銅門後。翁斐将我抱下馬車,領着我進了門。外邊兒的建築看不出玄機,裡邊地下一層卻别有洞天,關押着許多暗地裡從昭獄遷移過來的囚犯。繞過幾多銅牆鐵壁的走道,翁斐倏地停下腳步,給我指了指遠處的一間牢房。我遙遙望去,蓦然一驚,那間房裡關押的不是别人,正是早該被處決上路的穆念雙!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我低呼一聲後,逐漸平靜了,仔細一想,便什麼都想通了。當初杜歡對我說要告假醒親,可回來後待我的态度就開始擯斥疏遠了。我心生窦疑,私下讓劉巍去查她的行迹,分明沒有回家,卻是去了昭獄。而那兩日昭獄裡關押的正是因綁架太後而獲罪的穆家母女。當時太後就替我分析說皇上大概是從她們口中知道了些什麼。如今我站在這座陰寒逼人的地牢,終于印證了太後的猜測。
我絲絲入扣地回憶着那會兒劉巍傳回來的信息,他确實是說杜歡走出昭獄沒多久,有兩具屍首被裹着白布擡去了室外的露天火化場,然後搬屍體的獄卒不小心摔了跟頭,白布翻了一截,所以在大庭廣衆之下露出了穆老太君的遺容……但另一具屍首呢?是不是被焚燒之前都始終沒人覺察到是另有其人?如今回想,這個細節動作就仿佛是專人設計過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太後安心?讓大家确認穆家母女已死?
翁斐道,“朕之所以留穆念雙一命,是因為穆老太君臨死前為了求朕赦除她女兒死罪,拿自己手上有價值的東西換取了穆念雙活下去的機會。其中有一條便是告知朕,王太後與襄陽王的私生女究竟是誰。”
果然如此。我回過神來,追問道,“那,芫梅的事兒皇上你是怎麼知道?”
“朕說了啊,朕的人雖然不能在太後跟前近身伺候,但蒼蠅總是無孔不入的。那日你跟那宮女在寒波翠苑見面的時候,太後不是正派人抓她回宮嗎?朕的眼線,便恰好混在搜捕的隊伍中。你讓花囍将那些奴才支走的時候,眼線多了個心眼就折了回來,撞見那宮女與你一前一後離開。”
“所以,芫梅才挨了幾個闆子就暈了過去,潑冷水也不醒,是因為皇上的人對她動了手腳?”
“其實朕那時候并不知你與那宮女為何會私下見面。聽說她是偷了東西才會被抓,可她為什麼在被抓之前會去找你呢?朕還沒想明白太後就要對她動刑。朕擔心會牽累你,所以才先命人想辦法讓她暈死過去。後來太後用膳的時候,朕去了趟甯康宮請安,并讓線人趁此間隙去關押那宮女的刑房對她軟硬兼施的套話,竟不想她如此貪生畏死,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了。”
聽翁斐這麼說,我後背險些冒出劫後餘生的冷汗,真真是稍有不慎,我就已經墜入萬劫不複之地了。翁斐接着道,“那宮女說你很早之前就給了她一個錦囊,讓她在碗裡做手腳,還說清理碗的時候發現裡面殘留血迹。于是朕便大膽判斷”
我伸手堵住翁斐的一雙薄唇,為自己辛苦周密謀劃的伎倆被他輕易拆穿而難為情,“皇上,求你還是别說了……”
翁斐笑笑,牽着我的手往外走,我轉身時目光一晃,留意到不遠處還牢牢焊着一道鐵門,那裡面仿佛關押着更隐晦,更見不得光的人。
翁斐的目光也随我望去,看我好奇,便主動道,“裡面關着的是呼蘭若現在最忌憚的人。”
“匈厥叛黨阏野唯一在世的血脈,阿什?”?
翁斐點點頭,正欲邁開腿離開時,遠處的穆念雙聽到了細微的人語,整個人趴向鐵欄子,極力望向我與翁斐所在的方向。許是太久沒有見到除了獄卒之外的人了,她喜極而泣,大聲呼喚道,“皇上,是皇上嗎?皇上請留步啊!罪婦有話要奏!”
翁斐頓住腳步,隻略微一思忖,還是踱步到了穆念雙跟前。蓬頭垢面的穆念雙理了理儀容,又見我緊跟在翁斐身側,明顯傻愣住了,一會兒後她道,“良妃娘娘果然最得聖心,連這地兒皇上都肯帶您來。”
“你說吧,什麼事兒要對朕講?”
穆念雙見我在場,忽然不知當不當說。翁斐看出了她的踟蹰,淡淡道,“但說無妨。”
“罪婦知道,當初我娘親為了保我一條賤命,将無上皇拟下的兩份繼位诏書交給了皇上了您當即燒毀。可皇上您卻不知,我父親的遺物裡還有許多讨伐先帝的檄文。罪婦鬥膽,想用那些檄文的下落,換取兒女們現如今的消息。”
無上皇拟下的繼位诏書?太後自認定我是她親生骨肉後,倒是對我知無不言。霍風的身世,無上皇暮年的忏悔,以及讓穆老太爺尋找霍風繼位這些鮮為人知的秘聞我都早聽說過。翁斐并不清楚我已知曉一切。但此刻,我心底也了然穆念雙口口聲聲說的這兩份遺诏裡有什麼内容。一份是在找到翁楓的前提下,立翁楓為新帝;另一份備用的,則是讓翁兖繼位。橫豎,該繼位的人都不是翁斐的父親。
見翁斐沒有給出反應,穆念雙又忙補充道,“皇上您想看看啊,這些檄文若流傳去了外邊兒,不止先帝,甚至無上皇的一世英名都會受到影響啊!說不定會引來别有用心者以此事借題發揮……”她終究是顧忌我在場,所以這些話說得隐晦。雖然先帝發動宮變這事兒,早不是秘聞了;當年無上皇為了順利繼位而謀害九皇弟一家的事兒,知情者們也死得差不多了。但霍風的真實身份以及本該有兩次機會繼承王位這事兒卻是遺患無窮。霍風在民間威望極高,就算如今被削爵了,仍有不少追随者願意擁趸他。雖然翁斐這些年來逐漸樹大根深,功績頗豐,受百姓頂禮膜拜,早不是當年那個登基納揆,初建政權的小小少年了。但這些檄文若煽動了大家,揄揚霍風本該是繼承正統之人,對統治者來說到底不是好事兒。
翁斐終于應道,“你家人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穆念雙不自覺地合起手擺天拜地,然後又緊緊追問,“我那大女兒霍寶卿生的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她生下孩子後,杜家人沒有過河拆橋吧?還有還有,我那小女兒霍寶幺可找到了好人家?我那兒媳婦肚子裡可有動靜了?”
翁斐明顯一怔,不知道他是平時裡并不關心這些人死活,還是不忍說她們的現狀。片刻後,他才緩緩道,“朕知道的不多,明日會差人來詳盡告訴你。”
如果真的詳盡告訴她,她豈不是會更憂心?她的三個孩子裡,霍寶奉倒還好些。當初她最瞧不上兒媳徐玉姣門第不及自家,還是個庶女,但也偏偏也是她這個兒媳持家不作妖,把光景早不如從前的大宅治理得井井有條。至于她兩個女兒,一個在太後宮門前小産,後來還是被婆家休了,至今杜家都在唾罵白白給她浪費了一塊免死金牌。霍寶幺更不必說了,被杖責八十大闆後失去了入宮選秀的資格,京城中的豪族權門嫌棄她,門戶低的人家她又不肯嫁。好容易兩個月前她穆家的姨母給她從自個夫家的那堆表親裡尋了個俏後生,雖然門戶不高,但是樣貌英俊,一等一的風流,她這才同意定了親。隻是這男人有酗酒的毛病,又好鑽煙柳之地。一日宴上醉酒後,竟将未婚妻錯認成楚館兒裡的老相好,把衆賓客當做酒肉兄弟,大庭廣衆之下就扒拉了霍寶幺的衣裳,場面十分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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