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咯搭”扣上,任殒睜開了眼,不解的目光落在天花闆上,怎麼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如今不僅要計劃謀殺還要在分心應付戴玉書,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喜歡從何而來,他的感情困擾着她,在紛亂的思緒中陷入了睡眠。
睡夢中唇上的溫熱擾醒了她,條件反射的揮出一拳,手在半空中被人截住,拳頭被一個溫熱的手掌包住,眼睛倏地睜開,眼裡全是厲色,看清楚站在床前的是何人,她才慌忙掩蓋,暗下責備自己怎麼一點防備之意都沒有,如不是戴玉書目前而言不會解決了自己,恐怕在睡夢中死去都察覺不了。
“别緊張,我隻是叫你起來吃飯了。”戴玉書沒看到似的,将買回來的衣服放在床邊,燈光調到柔和光線。任殒看了眼拉了一半的窗簾,窗外濃稠的橘紅晚霞與藍紫夜空攪在無邊的天空調色盤上,原來杭城的黃昏也可以這麼美,“看什麼這麼入神。”溫和清晰的聲音入耳,她目不轉睛的回答,“窗外的風景。”戴玉書住在高檔别墅區,所以需要采光的地方都沒有建築物遮擋,這樣的風景早就平淡如空氣習以為常了,如今再次欣賞,的确很好看。
“隻要你想,每天都能看到,嗯?先下去吃飯,還是說,”戴玉書擰過她的頭,臉貼的極近,“你打算今晚住下?”
聞言,任殒推開戴玉書,馬上穿上衣服鑽進洗手間。她才不要跟一隻随時發情的男人共處一室,她清晰的看到男人眼裡的綠光,要是敢應下,今晚又有的折騰了。
下樓聞到一陣飯香,食欲瞬間被勾起來,“好香啊。”她有那麼一絲絲想搬來一起住的心動,她不會做飯,也不想招廚師,沒有那個必要。
叁菜一湯,預料兩人多少會剩點飯菜,不過片刻,任殒就一掃而光,他哭笑不得收拾碗筷,丢進洗碗機裡,非常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往回抽了抽手,沒掙開,索性就随着他去了。
到了家樓下,低頭解安全帶,戴玉書突然說,“明早來接你。”
“不要--”她立刻擡頭反駁,他們并非情侶,戴玉書在一點點給她施壓,她不是感受不到。撇過眼不去看戴玉書受傷的表情,她不自在的說,“我不能頂着這個身份,對真正的何會淇不公平。”這也是實話,何會淇回來發現公司裡流傳着對她的流言蜚語,實在是不人道。
“好,那你總該告訴我,你的下一個任務會不會危及公司的發展。如果對公司的損害極大,我建議你還是放棄這個身份。遲早會害了何會淇。”二人的問題兜兜轉轉又轉回來了,上來就是對二人極其敏感的問題。
她閉眼,不得不面對現實。“會。”睜開眼,手指逐漸冰涼,下午的溫情不過是一場夢而已,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
二人相對無言,寂靜在二人間蔓延開來,“我回去了。”任殒率先逃出車廂。微風如一劑良藥緩解了她剛剛的窒息。逃生似的跑回家,手機響起,是戴玉書打來的,她猶豫了幾秒接起,“你還有事嗎。”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什麼喜歡你。”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有着回音,任殒一愣,搖了搖頭,又發覺他看不到,扶額哂笑。
“說來奇怪,第一眼看見你就下意識的想我們是不是認識好久了,聽起來是很爛俗,對不對,後來發現你雖然一直在模仿何會淇的處事風格,但還是存在着稚嫩的習慣,不熟練的僞裝可笑卻又令人生出保護欲,甚至令人懷疑怎麼還有如此純粹直白又笨拙的特工,明明知道被發現了還要硬着頭皮完成,做完還不離開反而要繼續,很難讓人對你不質疑,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任殒靜靜的聽他前面所言,直到最後一句,龇牙咧嘴的惡狠狠說道,“你管我怎麼活下來的,本來還打算給你開門,現在我去睡覺了,你走吧。”也不聽他後面說什麼,挂掉電話就去卸妝。
站在門外的男人輕笑,收起手機離開了。全然不知樓上漆黑的卧室裡,阿洛鉗制住已經素面朝天的任殒看着他驅車遠去。
五分鐘前她在衛生間撕掉面具,做好清潔回到卧室,還沒開燈,就借着外面路燈散落進來的光線看到窗前那張藤椅上的人影,心下一驚,從她進屋完全沒有察覺到有第二個人的存在,她沒有開燈,全身進入戒備模式,慢慢後退,身後客廳的桌上放着水果刀,直到腳踢到身後的沙發,閃電般一個後翻越過沙發伸手摸向水果刀,而那個如鬼魅的人影眨眼間到她身邊阻止了她,鐵掌險些捏碎她的手腕,她以一個奇特的角度扭轉軀體,用力向男人太陽穴踢去,轉過的頭看清是阿洛時,震驚的卸了力,然而慣性已經刹不住了,好在阿洛身手遠在她之上,頭歪向一側,手掌翻轉,借力将她摔在地上,“咚”重物落地的聲音,任殒不在意,迅速的爬起,立正站好。
阿洛是在結束沙島初期訓練的國術老師,是叔叔任閻的師弟,也隻比叔叔小叁歲,卻絕對忠心,是叔叔為數不多絕對信賴的人之一。她平時很難看到阿洛叔,怎麼現在出現她這裡,“阿洛叔,是我叔出什麼事了嗎。”她焦急的詢問,上次叔叔給她打電話就覺得不對勁,是不是真的出什麼事了。
阿洛那張冷漠臉根本瞧不出什麼,隻冷冷的看她,“老大派我是保護你,在必要時候。”她長呼口氣,忽又心提到嗓子眼,幹巴巴笑道,“那阿洛叔什麼時候出來的,是我哪裡沒做好嗎?”
阿洛面無表情的叙述,“從昨晚你被戴玉書帶走,我便在這裡等你,一天一夜未歸,你沒有做好本職工作,有洩露行動之嫌,我有權向老大彙報。”
“洛叔,不可以,我沒做錯!”一字一句如千斤重狠狠的砸在她心上,她不願讓叔叔得知她和戴玉書之間的事情,她不想在叔叔面前羞恥的擡不起頭,她不想叔叔知道她為了後續行動出賣了自己身體,叔叔是她心裡的底線,她愛她的叔叔,所以不想玷污自己在他心裡的形象,不想成為他眼中的蕩婦。
“我沒做錯,我隻是為了後面的行動,雇主既要真賬本又要設計師的命,這不是易事,計劃有變是正常的。”她掩去部分事實,向阿洛辯解。
阿洛無情的戳穿她,“計劃有變也是要向上級及時彙報并變更計劃步驟,一天一夜,你在做什麼,你知道戴玉書是什麼人嗎,是你玩弄他還是他玩弄你?”每個字眼穿過她戰栗的心髒,甚至有那麼一刻感覺心髒停了一跳。
“任殒,你才十八歲,你連你叔叔都看不透,更何況在商道黒道混迹的一個陌生人。”阿洛垂眸,比他矮一個半頭的女孩喪氣的低頭,冷冰冰的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憐憫,她被保護的太好了,以至于完全不知道那個男人對她是何等垂涎,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獵物,她自己卻絲毫不知。
“洛叔,求你,别告訴我叔叔,說什麼都好,千萬别讓他知道我和那個人之間發生的,我求你了。”任殒直直的跪下,跪在阿洛面前,維護自己可憐的尊嚴。
跪了有半個鐘,阿洛眼中微微松懈,思考了所有的後果,在不知道是害她還是幫她的結果下同意了。
“其餘的我還是會如實上報,你要做好被換掉的準備,以及,戴玉書他是幽狐的人,是緬甸黑幫的人,準确的說,是新興起來的雇傭組織,上個月還侵入過我們系統,好在老大及時攔截并反擊,你自己好好斟酌。”
該交代完的交代後他再一次隐入黑夜中。
沒開燈的卧室,任殒在窗前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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