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熱氣撲撒在臉上,祁怃瞳孔地震,一股麻意從頭頂蔓延到腳跟,血紅我的芯子就要觸碰到皮膚了,祁怃猛的睜開了眼睛。
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冷汗從額角流下,雙手無意識的緊抓着廣袖,祁怃大口大口的呼吸,雙眸中還映着恐懼斐然。
原來是做了噩夢,祁怃下意識環顧四周,發現隻是一棵長得巨大無比的柳樹下面,不遠處就是東江最後一個城——妥城。
天已然蒙蒙亮了,空氣中并無霧氣蔓延,祁怃小心翼翼的前傾身子,目光緊盯前面的動物,看看是不是阿聲,在看到它那張熟悉的長臉之後又輕輕觸摸,發現是實體,才吐了口長氣,癱軟在木闆上。
生理性淚水在眼眶内盤旋着,蒙蒙發白的穹頂仿佛就在臉前,祁怃不适的眨眨眼,讓淚水順着眼角落下,眼前清明了些,現在已經寅時了,看來阿聲确實帶着他趕了好遠的路,來到了妥城。
猛的搖晃腦袋,把腦中恐怖的畫面搖出去,祁怃眉心短暫的抽動幾下,擡頭瞥了眼睡得深沉的阿聲,短促的呼氣,側目望向妥城的大門。
剛剛寅時,城門還沒打開,漆黑的木門緊緊的閉着,透出一絲肅氣來,巨大的驚吓之後的虛弱讓祁怃感覺到了饑餓的感覺,一天隻吃了兩個饅頭的他腸胃在不甚的蠕動尖叫着。
按照慣例,差不多此時就會有商販早市開始準備了,祁怃摸出來僅剩的幾個銅闆,透過其中的方洞看向妥城的牌匾,黑底鎏金色的長形牌匾高高懸于城牆之上,帶着利氣的尖銳行馬猶如夜間的盔甲,散着凜氣。
祁怃定定的看着,胃在強烈反抗着他的懦弱,厚重高聳的圍牆陰森可怖,可他似乎透過牆磚看到了白胖軟糯的包子,鮮香爽滑的面條,嫩滑可口的馄饨,金黃酥脆的油條,食物的香氣勾着他的味蕾,引着他的靈魂。
祁怃收好銅錢,幹淨利落的下了車,對着城門喊了一聲罪過,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城牆邊的高坡上的老樹,觀察城牆上是否有人看守,在看到兩個士兵呼呼大睡後,祁怃無語的扯了扯嘴角,悄無聲息的足尖點地,身子躍起,借用高樹上了城牆。
很快,祁怃就占到了人煙蕭瑟但香氣飄飄的街道上,他猜的沒錯,早市已然開始了,哪怕城門還沒開,經營早飯的小店們已然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忙活,那金黃誘惑,白嫩可人,爽口滑嫩,無一不在誘惑着祁怃。
祁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恨不得長着八張嘴,把每一處的美食都嘗嘗,可憐他的幾個銅闆,也隻是要了一碗小馄饨跟兩根油條。
熱騰騰的白嫩馄饨上桌,幾抹翠綠浮在上面顯得格外好看,酥脆的油條在口中蹦開又軟化,一口清亮的湯底下肚,頓時清掃了祁怃臉上的疲憊。
祁怃一邊吃着,餘光瞥着忙的熱火朝天的敦厚老闆,吃了一口小馄饨,嘴裡贊歎不已:"老闆,你家馄饨可真好吃啊,我從外地都聽說你家馄饨了,李記馄饨,可真是名不虛傳啊!"
那老闆一聽眼睛都發光了,也不揉面了,把面團往案闆上一拍,揚起的白面揮灑在空中,雙手一拍,激動的說:"真的嗎?小店真的這麼出名啊?"
祁怃又喝了一口湯,不住的感歎,眼睛竟的閃着細碎淚光,滿眼感動激動:"太好吃了,我有味舊友就是妥城的,他總是包馄饨給我吃,他講這城口的李記馄饨最好吃了!我總算吃到了,名不虛傳!"
老闆聽了更是喜笑顔開,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幾捋,他眉眼帶着濃濃的喜悅,嘴裡不停的說着太好了太好了。
說着還要再為祁怃添一碗馄饨,被祁怃趕忙拒絕了,他已經吃完了馄饨,現在正在喝着底湯,他低頭喝湯,柔軟的發絲搭在腦後,情緒情緒低落:"老闆,你可知這妥城有一處高山,名為汵山嗎?"
老闆還是笑着的,聽到這個問題思考了一瞬,就說:"沒有啊客官,我們這裡沒有叫岑山的地方啊!你找岑山是有何等要事啊?"
"我那位舊友,就是同我講李記馄饨最好吃的那位,不久前傳來一封信,寫他在岑山的奇聞趣事,但他現在失蹤了,我也是,也是太着急了啊!"略微顫抖的聲線引得老闆心為之一緊,眼看着祁怃那張俊俏雅緻的臉上露出痛苦哀傷的表情,通紅的眼眶裡眼淚要落不落。
老闆深吸一口氣,加上他說李記馄饨最好吃了,腦子一緊,語氣都着急了起來:"客官,客官,莫難過啊客官,不過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岑山是什麼地方啊!不過你可以去湉苑問問,那裡四通八達的,最适合打探消息了!"
祁怃淚眼婆娑的跟老闆道謝,又說了一堆贊美跟舊友的話,把老闆聽的心花怒放又倍感可惜,說什麼都要送他幾個自家打的糍粑吃,祁怃推辭不過隻好收下了,最後一步三回頭的跟老闆告别,俨然已經成為好朋友了。
轉角一過,祁怃眼淚瞬間收起,慢條斯理的用袖口撫幹眼淚,理了理稍微淩亂的發絲,拿出一個白糖糍粑慢悠悠的嚼着,按着老闆的路線去找湉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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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尋常地磚忽的變成了青色石闆路,周圍的商鋪也變得高級起來,人來人往的但大多都是男子,路邊并無商販小攤,鋪子的牌匾統一都是玄底玫紅色字體,倒是太不尋常,又太過統一了。
香甜軟糯的糍粑在味蕾裡綻放着,久違的甜讓祁怃幸福的眯了眯眼,一直往前走,男子越來越多,有的在鋪子裡挑挑攘選,有的在街邊猶猶豫豫,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祁怃眉眼微微一動,眼睛不經意的四處查探情況,嚼糍粑的腮幫慢了下來,耳朵微動,想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突然,一聲清脆的鈴铛響起,寬大的街道瞬間靜谧,又在下一瞬人聲鼎沸。
如下餃子一般,那些在商鋪裡的人飛速給了錢拿着東西就走,在外猶豫的人們急頭白臉的沖進鋪子裡買東西,買好的人一股腦的往前面的紅木四層酒樓沖。
驟然間,祁怃隻能看見一個個人頭往前面沖,層不出窮的人從鋪子裡擠出來奔向酒樓,肩踵相接之下,祁怃也被帶着向前,他趕緊捂好僅有的兩個糍粑,拿回身體控制權,随着大部隊向前去。
嘈雜的人聲裡夾雜着幾句看起來很重要的話。
"瑃兒姑娘今天挂牌,快去快去!"
"我要去三層買消息,入樓禮剛買好,也不知道能不能進!"
"聽說今天四樓也開放了,四樓的姑娘可是最絕的,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
聽着形形色色的形容,祁怃感覺有些微妙的不對勁,怎麼這地方,聽起來不像打探消息點地方,倒像是,青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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