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陳粥嘴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那一刻,她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但是沈方易三個字卻不由的從自己的腦中出現,陰魂不散。
果然,未知之所以刺激,是因為它如同雙面硬币一般總能帶來賭注般的結果,隻不過這次遇上的是幸運女神還是厄運小姐,卻無從知曉了。
桌子旁的其他人催促着她開酒,陳粥收回眼神,她從酒水櫃裡拿出開瓶器,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情緒,可手還是出賣了自己,開瓶器長了腿一樣從推車中溜走,穿過光面、絨面、漆面的高跟鞋頭組成的尖銳叢林裡,最後來到他的腳邊。
“怎麼回事,開個酒也開不好……”
周邊傳來沒有耐心的謾罵,說她磨叽、生疏,這丢在地上的東西,還怎麼用。
她說着抱歉,彎着腰地歎了一口氣,不怎麼喜歡命運跟她開的這個玩笑。
陳粥要彎腰的時候得費力地用手抻住後面的裙子,以防春光洩露在旖旎的夜裡。
她正要彎腰下去的時候,地上的開瓶器卻被撈起,輕巧地滾落到他的手心裡,他一開口,熟悉的聲音像是從後顱腦傳來,連帶着震動她的耳蝸。
他笑着對屋子裡近乎醉生夢死那群人說到,“不過是個開瓶器,用開水燙了就能用,為難一個小姑娘幹什麼。”
繼而他把東西遞給陳粥,眯着眼往嘴裡送着煙,深陷的眼窩裡如從前一樣,盛滿病态的貴氣,“拿好了,再掉,你得自己撿。”
陳粥麻木地拿過開瓶器,說着謝,轉身專心開酒。
一年半太久了,他顯然已經忘記她了。
她從十八變成十九。
從見到夜店網吧繞着走的好學生變成了老師同學口中的另類人。
從憧憬綽約變成了淡漠乖張。
從不會面對離别到現在能坦然接受疏遠。
一年半,足夠改變太多了。
她隻不過是他漫長人生歲月中的一個插曲,就像她路過春天看到的一株野草花,當即覺得美,再過兩天,見到另一朵,從來就不記得自己見過的上一朵被自己稱贊美麗的花是不是已經凋謝了。
陳粥恢複鎮定,跟阿商混迹酒場一年,她開瓶酒,遊刃有餘。
依舊是典藏款的路易十三,不兌任何冰塊和佐酒的濃烈撲鼻而來。
她拿過去,柔聲道,“先生,您的酒。”
他身邊的姑娘随即接過。
陳粥站在那兒,突然知道了煙姐說的,今晚的生意好做,都是正經的客人,不會對她們動手動腳的意思了。
接過陳粥酒杯的那個女孩,陳粥之前在電視上見過。
那會兒,有個非常熱播的古裝仙俠劇,她班上有個男生,淩晨兩點就排隊等在機場,為的就是親眼見一面他的女神。他應該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女神現在正柔情蜜意地端着一杯酒,讨好着身邊慵懶的男人。
這也是陳粥來昌京的一年多知道的,原來人類的世界本質上和動物的世界一模一樣。
弱肉強食。
在性資源如此豐富的這個世界裡,手握資本的大佬犯得找為一個酒場小妹萌動淫思嗎。
這才是沈方易真正的世界。
……
陳粥開完酒之後,匿到黑暗裡去,聽候裡頭的人差遣。包廂裡的人圍坐談笑,話題來回之際都落在沈方易身上,恭維話說的得體又周到,他陷在沙發裡,拿着酒杯,擡着眼示意,卻鮮少說話。
酒局過半,那個女明星接了個電話,急匆匆地拿起手包帶上墨鏡要走,從陳粥身邊走過的時候,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傳來,如瀑布的發絲精緻得體,無法挑剔的腰臀比勾人。
隻一步,她看到陳粥制服上别着的那隻黑色的水筆,她沒摘墨鏡,紅唇一彎,“借一下你的紙筆。”
而後,未等陳粥回複,她就拿了她制服口袋上别着的筆,扯下半截酒水單,寫一下一串數字,而後走到沙發旁矜貴的男人身邊,微微彎下腰,未遮擋短裙下旖旎的風光,鳳仙花般搖曳的紅色指甲掐着那指尖,送進他的西裝口袋裡,笑的風情萬種,“記得打給我哦。”
他沒有别的動作,沒有躲閃,也沒有靠近,任由她把裝着聯系方式的字條塞進自己的西裝口袋裡,隻是眯着眼看着她笑。
那個女人踩着高跟鞋走過陳粥身邊,陳粥把自己的眼神收了回來。
幾日徹夜未眠的疲憊這個時候才遲鈍的傳來,她沒有心思和力氣再去看這場重逢的鬧劇了,阿商說的對,人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的,也不能總是活在自己遐想的偏見裡。
所幸那個女明星走後,局上其他的幾個人也陸續要走,酒局接近尾聲。
接下來,陳粥隻需要把桌面上的-->>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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