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句話激得他冷笑起來,“我确實沒必要——”
她沉默着,他也立在那裡不動。天色暗下來,蒼茫的暮色從四處悄然合圍。光線漸漸模糊,他的臉也隐在了暗處。她終于問:“你來有什麼事?”
這裡不是他應該來的地方,玉堂金馬的人物,從來是萬衆景仰的榮華富貴、光彩照人的華麗人生。
他不說話,她反倒像是得了勇氣,說:“你走吧。”
他的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她心裡反倒安靜下來,隻在那裡看着他。他卻轉開臉去,那聲音竟然有幾分乏力,“你說,要和我結婚,我答應你了。”
她駭異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他那樣子,倒像是要吃人似的,眼裡卻是一種厭惡到極點的神氣,仿佛她是洪水猛獸,又仿佛她是世上最令他憎惡的妖魔,隻緊緊地閉着嘴,看着她。
她極度地恐懼起來,本能地脫口而出:“我不要和你結婚。”
在黑暗裡也看得到他利如鷹鸷的眼神突然淩厲,連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呼吸聲急促得像是在喘息。他一揚手就給了她一耳光,打得她耳中嗡嗡直響,眼前一黑,差一點向前跌倒,腕上卻一緊,隻覺得劇痛入骨,仿佛腕骨要被他捏碎了一般。他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你夠了沒有?”
她痛得眼淚也刷刷落下來,他卻一把将她推在牆上,狠狠地吻下去,那力氣仿佛不是要吻她,而是想要殺死她。她一面哭泣一面掙紮,雙手用力捶着他的背,叫他捉住了手腕使不上力,隻得向他唇上咬去,他終于吃痛放開她,她瑟瑟發抖,哽咽着縮在牆角。他看着她,像看着一條毒蛇一樣,她不知道他為何這樣恨她,他全身都散發着凜冽的恨意,仿佛屋外尖銳的朔風,冷到徹骨的寒氣。
他咬牙切齒地說:“你耍我,你不過是耍我。”
他卻為她該死的眼淚在心痛!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而他竟然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讓她戲弄得團團轉。
她說要結婚,他答應了她,她也不過輕松再說一句不要結婚,她根本就是得意,得意看到他這樣輾轉不甯,這樣送上門來讓她耍弄。
他終于掉頭而去。
雷少功在車旁踱着步子,見到他出來連忙打開車門。看他臉色不好,不敢多問,自作主張地叫車子回端山去。一進門慕容清峄拿起煙缸就掼在地上,直掼得那隻水晶煙缸粉身碎骨,也不覺得解氣。取了馬鞭在手裡,随手就向牆上抽去。雷少功見他一鞭接一鞭,狠狠抽得那牆皮不過片刻工夫就花了,露出裡面的青磚來。直抽得粉屑四濺,紛紛揚揚往下落。他卻一鞭重似一鞭,一鞭快似一鞭。隻聽到長鞭破空的淩厲風聲,擊在磚上啪啪如悶雷霹靂。他脾氣雖然不好,但雷少功從未見過他這樣生氣,擔心起來,搶上一步抱住他的臂膀,幾乎是語帶哀求了,“三公子,三公子,你要是再這樣,我隻能給夫人打電話了。”
他的手一滞,終于垂下來。鞭子落在地毯上,他額頭上全是汗,面上卻一絲表情也沒有。雷少功擔心地說:“您去洗個澡,睡一覺就好了。”
他按在自己汗涔涔的額頭上,嘶啞地說:“我一定是中了魔了。”
雷少功說:“不要緊,您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他緩緩點了點頭,走上樓去洗澡。出來時屋子裡隻開了幽幽一盞小燈,照着半屋晦暗。他揭開被子,被上隐隐的香氣,像是花香,又不像花香,更不是熏香的味道。那香氣陌生卻又似熟悉,他将頭埋入枕中,枕上的香氣更淡薄幽遠。他本來已經是精疲力竭,不過片刻就睡着了。這一覺睡得并不十分沉穩,半夜裡矇眬醒來,那香氣若有若無,萦繞在四周,仿佛一直透進骨子裡。暖氣很暖和,他在迷糊的睡意裡突然叫了聲:“素素。”
四下裡都是靜靜的,黑暗裡隻聽得到他自己的呼吸。他伸出手去,她蜷在床那頭,她睡着時總是像孩子一樣蜷縮着,蜷縮在離他最遠的角落。可是卻摸了個空,連心裡都空了一半。
他想起雷少功說:“明天就好了。”
徹骨的寒意湧上來,明天不會好,永遠都不會好了。
這一天是臘月十四,城隍廟會開始的日子。張明殊想着要約素素去逛廟會,偏偏家裡來了許多客人不能走開,幾位表兄弟都拉他打牌,他隻得坐下來陪他們。他心不在焉,隻聽大表兄問他:“聽說你出錢贊助一個芭蕾舞團,是哪一個?”
他答:“雲氏。”
大表兄卻說:“雲氏倒是有一個極出衆的美人,不知你有沒有見過?”
他聽了這話,不知為何耳廓熱辣辣地發燙,支吾了一聲問:“什麼美人?那些跳芭蕾舞的女孩子,個個都是很美的。”
大表兄說:“就是前幾個月上演《梁祝》裡的英台,啧,真是美,比起好些電影明星來都要出色。”
另一位四表兄就笑,“聽聽你這口氣,簡直是垂涎三尺,既然這樣垂涎,為何不去追求她呢?”
大表兄搖着頭說:“這事外人知道的不多,你們知道她是誰的女人?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去觊觎啊。”
張明殊問:“這位小姐是不是姓方?”
一面說,一面放下牌,問:“五條你們要不要?”
大表兄連忙說:“放下,清一色。”
大家推倒了牌算番給錢,嘩啦嘩啦推着麻将牌,四表兄笑着說:“明殊今天手氣背,賭場失意啊,說不準是為着情場得意。聽你那口氣,你和方小姐挺熟?”
張明殊還沒有說話,大表兄卻說:“我說的不是方小姐,我說的是姓任的一位小姐。”
張明殊聽了這一句,直如晴天霹靂一樣,手裡碼牌不由慢了一拍,停在那裡。四表兄依舊嬉皮笑臉地,“你這樣色膽包天的人都稱不敢,我倒想知道這任小姐的來頭。”
大表兄說:“我也是聽我們家老爺子說的——聽說是三公子的禁脔,誰敢去老虎嘴裡奪食?”
四表兄問:“哪個三公子?難道是慕容三公子?”
大表兄說:“除了他還有誰?那任小姐确實生得美,可惜不愛笑,不然,一笑傾國也當真。”
他們兩個講得很熱鬧,不曾留神張明殊的表情。直到他站起來,大表兄才錯愕地問:“你這是怎麼了,一腦門子的汗?”
張明殊說:“我頭痛得厲害。”
大家看他面如死灰,都說:“定然是受了風寒了,臉色這樣難看,快上去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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