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微知道他的意思,他擔心她根基淺薄,稍有造次,會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權力變更本就是一場殘酷的戰争,戰敗者就算苟且,也不一定能活命,所以輸不起。她拱起雙手,向他長揖下去,“我太急進了,多謝老師教誨。”
太傅颔首,“陛下的宏圖,臣都知道。臣以為,削減京畿大都督的兵權尚在其次,當務之急是組建智囊。光祿寺曆來為朝廷提供候補官員,此一處由帝王親自管轄,連丞相都不能插手。朝中文武大臣新舊更替在所難免,隻要陛下有足夠的耐心,假以時日朝堂之上必然皆為陛下親信。那時區區一個燕相如,何足為懼?”
是啊,一個人再聰明,腦力也有限,丞相門客三千,她怎麼能甘于落他人之後!先前是太過浮躁了,經太傅點撥後沉澱下來,心便靜成了一泓水。
“老師說得很是,我也正有此意,隻是礙于眼下處境,不敢莽撞。待立後之事辦妥了,這些荒廢了十餘年的舊例,我都會逐樣撿拾起來的。”
她緩緩吸了口氣,視線調向太傅身側的廷尉正。那是個年輕的官員,天生一雙鷹眼,即便不說話,也淩厲逼人。
廷尉正是廷尉屬官,掌議獄,正科條。扶微以前就曾留意過他,雖然秩從五品下,但光芒并未被廷尉掩蓋。靜水深流的人,辦起案件來雷厲風行,手段甚為老辣。
她帶了微微一點笑意,“魏卿今日怎麼會與太傅一同觐見?我記得廷尉府正監辦武陵反案,現在案子審得怎麼樣了?”
魏時行揖手向上回禀,“臣此來就是為武陵案,臣辦案多年,郡國疑難也見識了不少,卻從未有一件令臣感覺如此蹊跷。此案涉案宗親官吏共計二十餘人,但有半數并無切實的證據指正,怕不無借機挾私之嫌疑。臣來求陛下一道恩旨,望陛下令臣重審此案,請陛下恩準。”
扶微聽後沉默下來,半晌方道:“武陵案本是廷尉主審,你一個屬官越俎代庖,不怕廷尉怪罪麼?”
魏時行輕蹙了眉,低聲道:“丞相曾令徹查,所謂徹查,焉知沒有暗中授意?”
說完擡眼揣度龍顔,見少帝眼中霧霭沉沉,他霎時有些氣餒,心便一截一截涼了下來。
扶微的手指笃笃點擊案面,利弊權衡再三,想起幼時的好友,很是割舍不下。那叩擊的節奏間隔越來越長,終于握起了拳,“直接授命于你,恐怕你難承其重。我可以下令寬限時間,你暗中探訪,便是去武陵實查也不無不可。隻不過有一點,要當心自身安危,朕等你還朕一個公正的結果。”
魏時行聞言大喜,振奮的模樣,連帶扶微也覺欣慰起來。
這就是人間帝王啊,操控着黎民之生死沉浮。以前似乎沒有那麼切實的體會,一旦真正準備挑起江山,才覺重壓撲面而來,沒有萬丈雄心抵擋不住。所幸她看到逐漸向她靠攏的人,她并不是孤軍奮戰的。
“廷尉乃大殷律法最後一道屏障,如果這裡守不住,社稷便亂了。”
她和煦對魏時行道,“為朕把好這道關,不至刀下有冤魂,是朕對你的期盼。”
如果拿以往的評價來衡量少帝,似乎已經不合時宜了。那君子三變,在他身上有了絕佳的體現。望之俨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魏時行俯首頓地,“臣定不負陛下所望,謝陛下厚愛。”
扶微吐出一口濁氣來,“廉士可以律貪夫,賢臣不能輔孱主。我有忠臣,若不自省,豈不成昏君了?”
她側身對太傅道,“光祿寺官吏要物色,就請老師為我留意,待我親政後即刻組建,方不至于贻誤。”
伸手指了指魏時行,仰唇一笑,“我看他很好,日後三輔必有他。”
太傅與魏時行領命告退後,她一人獨坐在殿上良久。午後四方狂風驟起,吹得帳幔獵獵飛揚。她站起身踱到檐下,舉目遠眺,天邊浮雲翻滾,連日頭都失了光芒,居然真的要下雨了。
她叫了聲建業,黃門令從廊子那頭疾步而來,到了跟前揖手待命,“聽主公吩咐。”
“我今日心境不佳,夜裡打算大醉一場。萬一你攔不住我,當怎麼辦呢?”
建業心領神會,“回禀主公,臣隻好呈報君侯,請他入禁中勸解了。”
所以黃門這種東西,留着還是有點作用的。她輕輕一哂,将視線投向了風雨裡淼淼的永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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