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想見我是因為……”這才是我最應該關心的問題。無論是人類一方還是海族一方,我都不是什麼重要角色,沒理由路将軍跟月族人談判還特意把我捎上。“我需要一個聯絡員。”路将軍直視着我,直截了當地說道:“一個和海族生活在一起的人類,可以應對各種危險,并随時把海族的動态反饋給我。陳遙,你本來就是最合适的備選人之一。最巧的是,你為了救你的朋友,主動服用了那服藥。”我被檸檬茶嗆到,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殷茉手裡的那服藥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路将軍眼睛裡流露出複雜的神色,“但是我一直無法做出最後的決定,因為即使是我也無法随意剝奪一個人身為人類的權利。殷茉也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交出那服藥。而你卻讓這個籌劃已久的計劃實現了。”他充滿希望地看着我,我卻不由自主地避開了他的視線。“你要知道,即使是海族,他們在人類社會也安排了很多聯絡員。”路将軍繼續用平淡無奇的語氣談論着讓我心驚的話題,“這對我們雙方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你完全不需要因為這一點背負什麼道德上的壓力。陳遙,這不是無間道。”我搖搖頭,也許說法不一樣,但是在我看來這就是無間道。“我可以考慮一下嗎?”我望着路将軍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心裡不由得慶幸自己已經離開了部隊。“當然可以。”路将軍爽快地答應了,“請你記住,即使你已經脫掉了軍服,但是一個行動隊員,他的靈魂裡永遠都打着軍人的烙印。保護國家和人民生命财産安全仍然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我明白。”我站了起來,現在的我行軍禮顯然是不合适的,我沖他微微鞠躬,“您的提議我一定會認真考慮的。”路将軍微微颌首,“我等你的回複。”物競天擇說起來迦南族長和路将軍已經是合作關系了,但是該有的防範還是一點兒不見少。比如如何安排内城轉移出來的老人孩子,以及他們身邊的護衛到底是怎樣安排,這些事情都捂得很嚴實,族人之間甚至沒有誰議論這個話題。防着就防着吧。這樣的居面雖然讓我有點兒無奈,不過,我反正也不是路将軍派來打探消息的,對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沒有那麼重的好奇心。該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至始至終,我求的結果都隻有一個:我和明弓都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場劫難,并借着這件事讓明弓重新有一個月族人的身份,從此不再是海洋裡孤獨的流浪者。至于其他的事……畢竟不由我做主,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何況眼下海族之間的局勢也容不得誰胡思亂想了。在連續一個多月不間斷地偷襲試探之後,夜族人一反常态地老實了起來。月族人派出去的聯絡員反饋回來的消息都說夜族人都留在近海的幾個基地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家都開始議論,說這一次他們要玩真的了。緊張的氣氛開始無聲無息地在族人之間蔓延。我受了他們的影響,心裡那根弦也不知不覺緊繃了起來。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我第一時間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我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周圍仍是一團昏黑。隻有漂浮在頭頂上的幾隻水母拖着長長的觸角,周身散發出淡淡的熒光。我正想着今天是不是醒來的早了,一側頭卻見明弓已經睜開了眼睛,蹙着眉頭的樣子像在傾聽外面的動靜。“怎麼了?”“好像不太對勁。”明弓輕輕甩了甩尾巴,有些心煩的樣子,“這麼暗,外面是陰天吧。”從海底的洞裡自然是看不到外面的天氣的,我從海藻毯子上爬起來,順着洞口遊了出去。這一帶海域盛産一種帶着身上帶着棕色斑點的石斑魚,是月族最喜愛的食物之一。通常情況下都是明弓捉了來跟我一起吃,不過今天看他心情不好的樣子,我決定由我來準備早餐。石斑魚喜歡躲在礁石的裂縫裡,尤其附近有珊瑚的地方。明弓教我捉魚的時候就說過,要趁着它們從石縫裡鑽出來捕食小魚小蝦的時候下手,這個時候傻魚們眼睛裡隻有食物,完全注意不到自己也成為了别人的食物。很快我就在珊瑚的底部發現一條胖石斑,還沒等我下手,頭頂上方就有一個人影飛快地俯沖過來。“快快快,出大事了。叫上明弓,集合了!”丢下這麼一句話,這個傳話的人魚就飛一般地遊走了。聽到動靜的明弓已經從岩洞裡遊了出來,和我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一起追了上去。流星島所有的人都已經集中在了南側的礁石下面,一臉嚴肅的阿盧隊長見人到齊便做了個出發的手勢,率先遊了出去。已經過了平時巡邏交接的時間,天色仍然昏暗。周圍的海水動蕩不休,原本平穩如呼吸般的起伏,不知何時起夾雜着一絲尖利的呼嘯,像狂風暴怒地盤旋在窗外,咆哮着撼動門窗,下一秒就會撞開這人為的阻擋沖進來。平時随處可見的成群的魚蝦此時此刻都仿佛意識到了某種即将來臨的危險,紛紛躲避了起來。偶爾幾條沒來得及鑽進石縫裡的魚兒驚慌失措地從我們面前遊過,沒頭沒腦地到處亂竄。到處都充滿了一種不安定的氣氛,就好像天地之間正醞釀着一場驚心動魄的大風暴。從最初的不安中定下神來,我才發現原來我們正在朝内城的方向前進。我有些疑惑這個時候為什麼月族會放棄掉流星島這個最外圍的防護。難道夜族人人數太多,攻擊力太強大,月族人必須把散落的力量集中在一起才有把握抵擋住他們的進攻?或者,迦南長老有意讓内城變得顯眼,借此來吸引夜族人的注意力,确保轉移出去的月族更加安全?遊在前面的珍珠回過頭看了看我,湊過來跟我咬耳朵,“聽說内城還有人沒來得及撤走。”“是長老?”我心裡微微一動,這個才是退守内城的真正理由嗎?珍珠遲疑了一下,“好像是薩默斯島長老會派來的特使。”薩默斯島我聽說明弓說過,據說那裡是人魚們最初生活的地方,後來族群分裂成了若幹個種群,月族也是從哪裡一路遷徙到了南海海域,繼而分裂為月、夜兩個種族。“你們要聽從薩默斯島長老會的指揮?”我心裡開始好奇他們跟這個傳說中的島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珍珠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糾結,“一開始是這樣的,後來……”後來大概天高皇帝遠吧,藩王們就開始各自為政了。我拍拍珍珠的手臂,表示自己明白了。珍珠的表情依然糾結,或許這裡面還有什麼隐情,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聊天的好時機。就在我們的前方,海水中已經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旋轉着,很像是正在成形的巨型龍卷風。随着距離的接近我心頭的驚駭也越來越激烈。我終于看出來眼前這個巨型龍卷風到底是什麼:它是一個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一個魚陣!據說為了抵禦大型水下獵食動物的襲擊,魚兒們會聚集在一起,首尾相連,層層疊疊圍聚在一起,一圈一圈,盤踞成圓陣。我曾經在電視節目裡看到過這種奇特的現象,但是親眼看見這麼大規模的魚陣還是第一次。看着人魚們一個緊随着一個,以一種捍衛者的姿态将自己嵌入這個巨大的終極武器之中,我心中驟然生出一種莫名的震動。人魚們從不同方向趕過來,宛如溪流彙入大海般将自己嵌入了巨大的魚陣之中,遠遠看去,就像被龍卷風可怕的吸力卷進去一樣。而我,也即将成為這個巨大魚陣中的一份子。這是一個十分自然的過程,自然到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我已經成為了萬千條人魚當中的一個。前後左右都是我熟悉的人:明弓、阿盧隊長、珍珠、沉星……還沒等我感慨一下自己第一次和這麼多的人魚一起并肩作戰,一絲微妙的震動已經順着海水遠遠地傳遞了過來。夜族人來的很快。起初不過是遠處海水中一抹不顯眼的暗色,眨眼之間就已經幻化成一片黑壓壓的箭雨,遮天蔽日地呼嘯而來。密集的呼嘯聲帶着詭異的穿透力沖進大腦,宛如進攻的沖鋒号,攪得人腦仁生疼。同時,我身後的魚陣中也響起了奇特的呼号。最初它隻是一段似有似無的吟唱,更多聲音的加入令它變得渾厚蒼涼了起來。我分不清楚這肅殺又蒼涼的呼嘯聲到底出自那一邊。但心底卻不知不覺滋生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夜族戰士以一種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沖了上來。幾乎就在一瞬間,我的眼前就爆開了一蓬猩紅色的血霧。号角般的嘯叫聲淹沒了可能會有的慘叫。黑色的身影沖入魚陣之中,和藍色的尾巴扭絞在了一起。眼前的世界一刹間天翻地覆。夜族人泛着青光的黑色利爪穿透了眼前的紅霧,朝着我的眼睛抓了過來。被殺氣所襲,我的尾巴上立刻便鑽出了尖利的骨刀。帶着鋸齒的骨刀,每一次擦過敵人的身體都能刮下一大片皮肉來。慘叫聲、嘶喊聲穿透了海水,直接刺入大腦皮層,野蠻而血腥,令人恍然間有種置身于洪荒時代戰場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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