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沒有開燈,隻有一點朦胧的月色從大敞的窗戶裡漏進來,且他又是背光而立,幾乎照不到他的臉,隻有隐隐約約的輪廓。顧持鈞在午夜的暗色裡拍了拍手上的灰,伸出根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額頭,&ldo;我決定再告訴你一個秘密。&rdo;我恍惚地問:&ldo;你是外星人?&rdo;顧持鈞道:&ldo;錯了,平行世界來客。&rdo;&ldo;歡迎異世界來客!&rdo;他這一說我回了神,裝模作樣地露出驚奇之色,&ldo;請問您,尊敬的客人,為何到了我家門口?&rdo;&ldo;宴會完了到處找你,才知道你早早退場了,&rdo;顧持鈞說,&ldo;不過,那地方是不适合你,早點走了也好。就算你不走,我也要先帶你走。&rdo;&ldo;我走了無所謂,你走了那慶功宴不是大大失色?&rdo;顧持鈞極低地&ldo;呵&rdo;了一聲,沒回答,隻是隔着層層的夜色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慌意亂,努力找一點輕松的話題,輕輕說:&ldo;半夜跳窗翻牆,這算什麼?要讓你的影迷知道的話,恐怕隻覺得偶像太跌份了,心都要碎一地了。&rdo;&ldo;你不是好好站在這裡嗎?&rdo;顧持鈞展顔一笑,俯身下去作勢要聽我的心跳,&ldo;讓我聽聽心碎了沒有。&rdo;沒有任何來由的,眼眶忽然一熱。一句話都答不上也不需要說什麼,在他傾身過來時,手臂擡起來,像自己有了自主意識主動摟住他的腰。察覺到手臂下的身體微微一僵,顧持鈞低聲一喘息,反客為主,更用力帶我入懷。他比我高不少,我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雙臂更緊的攀住他的腰。他身上有從宴會廳帶來的淡淡香槟酒香,在這樣的午夜中,醺然醉人。我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撫着我的頭發,抱着我這麼靜靜矗立在我的卧室裡,好像這是一場早已約好的午夜幽會。就像羅密歐和朱麗葉隔着陽台相見一般,氣氛旖旎纏綿。&ldo;你喝醉了?&rdo;&ldo;要不要我背你的電話号碼給你聽?&rdo;&ldo;……不用了。&rdo;&ldo;相信我沒醉?&rdo;&ldo;不相信,不然你怎麼會爬牆而不事先給我打電話?&rdo;&ldo;……完全忘記了。隻想見你。&rdo;我感覺他頸側的皮膚微微輕顫,喃喃說:&ldo;真是笨。&rdo;顧持鈞輕輕吻上我的鬓角,聲音不高,是字字句句都沁入心脾,&ldo;你能跟我說以往的那些事情,我很高興。之前的種種,我完全不介意。羅密歐遇見朱麗葉之前也遇到過羅瑟琳,以後你隻有我一個人,就夠了。&rdo;羅密歐朱麗葉,我們真是想到了一處。跟顧持鈞走到了這一步,再推開他也就難了。而且,我也不想再推開。拒絕他的滋味從來都不好受,遭罪一次、兩次就已經足夠了,我不想再難受第三次。我的卧室異常安靜。靜靜的沉默中,我想起一句曾經看過的詩&ldo;愛情是深海般的含蓄&rdo;,午夜的風溜溜達達從窗簾下吹進來,貼着我光裸的小腿卷了一卷,就像清澈的湖水被微風帶起了漣漪。顧持鈞低聲說:&ldo;許真,我愛你。跟我在一起吧。&rdo;我不再做聲,手臂卻不由自主收攏死死抱住了他,覺得眼眶喉嚨都那麼酸澀。說實話,和顧持鈞發展到今天,當真意料之外,也從來不在我的人生計劃中。我沒有太長遠的人生計劃,但大學的時候已經合計好以後要走的路子‐‐要麼大學畢業後進企業或者銀行當個高級白領,不然就留在研究所和大學裡,從事研究。感謝老天給了我一個不錯的腦袋和還算平頭正臉的相貌,我可以像每個人那樣走上平穩的道路,一輩子波瀾不驚,毫不出奇。也許我會遇到志同道合願意與之共度一生的男人,也許遇不到,但都沒什麼要緊的。我爸這輩子不也過得挺好?一個人也好,兩個人也罷,我都能照顧自己。顧持鈞出現,我的人生道路也随即出現了岔路,他站在那條不知名的道路上,微笑着引誘我。不管顧持鈞是因為什麼原因來接近我,但他讨好我,擠出時間跟我一起吃飯打球,為我下廚,在他母親生病的時候,還不忘給我寄各種各樣的明信片和畢業禮物……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處心積慮也好,步步為營也罷,付出的統統是真心,那是騙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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