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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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周早就豎起耳朵等着了。經由子釋一手□出來的好學生，恰恰養成了明辨慎思的好習慣。聽見大哥發表觀點，不由自主就會積極思考，聯系實際，結合自身，探尋其中深意。于是他條件反射般想起了西京那些滿口道義，實則見利忘義的朝堂君子們，本質上都是小人。子歸提起筆：&ldo;大哥，這段寫不寫？&rdo;&ldo;這段？随便說說，開場白而已，不用寫。&rdo;&ldo;哦……&rdo;子釋說得興起，敲敲桌子：&ldo;那麼，為什麼聖人要提倡見利思義，反對見利忘義呢？&rdo;‐‐呃？不能見利忘義，這不是天經地義麼？還有什麼為什麼？一時連長生都被問蒙了，三個人面面相觑。說話人把問題具體化：&ldo;為什麼面對好處，要想該不該拿？而不是能不能拿，想不想拿？方不方便拿，喜不喜歡拿？‐‐進而言之，為什麼人非要管住自己的貪欲？&rdo;子釋本是個設問，但在他喝水喘氣的當兒，子歸已經答道：&ldo;我覺得……這和&ldo;能殺而不嗜殺&rdo;的道理，是一樣的。管住貪欲，歸根結底，就是大哥曾經講過的：守心。人如果不能管住自己的貪欲，必定被其反噬，沉淪不得善終。&rdo;另外兩人點點頭。&ldo;好。也就是說，聖人要大家見利思義，乃因為見利忘義是件危險的事情。注意了，并非追逐利益是危險的，而是見利忘義，即不正當的追逐不應當的利益，才算不能守心，才危險。因為見利忘義後，必定唯利是圖，不擇手段，最後難免衆叛親離，身敗名裂。可惜的是，大多數人，看得見眼前之利，想不到終局之危。前人雲：&ldo;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rdo;，此之謂也。&rdo;話鋒一轉：&ldo;如此看來，見利思義，不過為了避害。所謂&ldo;義&rdo;，何嘗不是&ldo;利&rdo;之一種？&rdo;這時子周插話：&ldo;大哥，也有人不是這樣的。&rdo;長生想：真是長大了，再不像從前那般毛躁。子釋點頭：&ldo;是有這樣一種人，不必看到危險和惡果，已經把道義内化為自覺自願的行為準則，作為信仰來追求，時時警惕以免自己誤入歧途。他們見利思義，不是為避害，而是為向善，因此并不計較實際的利益。這種人，是真君子。&rdo;聽到這話，子周想起了花照白、養父、生父、王夫子、席大哥……最後，猶豫着要不要加上自己。&ldo;這種人，哪怕面對再大的利益，也不可能抛棄心中道義，甚至甯願付出生命的代價。因為他們求的，是心安，是坦蕩，是值得。&ldo;他們中的多數人，往往不可避免有一個企圖：生前無愧，死後留名。即使當時無法實現，心中也多半抱有這樣的信念：流芳百世，後人景仰，曆史終将給出公正的評價。這種信念，本是其内在驅動之一，所謂&ldo;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rdo;。可見，從某種程度上說，這裡的所謂&ldo;義&rdo;，于他們自身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ldo;利&rdo;？&rdo;&ldo;大哥！&rdo;子周有意見了。子釋擺手：&ldo;利者，人情之所欲。有人求功名富貴，有人求仁義道德，都不過為逞其所欲。既是所欲，為何不能言利？聖人從來沒有說過不要求利，不過是看怎麼求，求什麼樣的利罷了。你不服氣，盡可以回頭也做一本箋注，又沒人攔着。&rdo;子周噎住。子歸蘸上墨：&ldo;大哥，這段寫不寫？&rdo;&ldo;這段？還沒到正題呢，不做數。&rdo;&ldo;哦……&rdo;子歸拿着筆舉了半天，一個字也沒寫成，索性放下。子釋攤攤手：&ldo;無奈這世上，僞君子尚且不多，何況真君子？因向善而向善，需要天賦純良。能夠為避害而向善，已經善哉善哉足矣足矣了。所以，&ldo;君子喻于義&rdo;，&ldo;小人喻于利&rdo;，關鍵，在這個&ldo;喻&rdo;字上。&ldo;喻者，告也，曉也。隻有少數資質高潛力好的人，可以跟他講道義，講見利思義的好處和見利忘義的壞處，他能聽懂，還能照做，這就算成了君子。而對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容易講明白聽進去并且起作用的，是&ldo;利&rdo;。&rdo;拍拍長生胸膛：&ldo;這就是為什麼，你們長生哥哥，在北邊和東南州郡搞屯田種地，見效那麼快‐‐聖人有言：&ldo;因民之利而利之，則勞而無怨，惠而不費&rdo;。短短數年，曾經的錦夏子民，如今基本都不折騰了。因為錦夏皇帝，隻留給他們一個虛妄的道義名分，眼前實利，還須仰仗華榮朝廷。包括定遠将軍之降，蜀北蜀東所有形勢變化，究其根本原因，都在這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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