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啊,我才十八歲。&rdo;章修文說,&ldo;其實你不必因為扼殺了我這麼多段純真的戀情而愧疚,因為為了報複你這種幼稚行為,我也把那些臭男生寫給你的情書全都扔進垃圾桶了。&rdo;&ldo;什麼?&rdo;章秀靈很吃驚,&ldo;還有人給我寫情書?&rdo;&ldo;當然有,青春期的臭男生,哪怕是隻母豬他們也會心動的。&rdo;&ldo;你說誰是母豬!&rdo;章秀靈瞪圓了眼。&ldo;比喻,這是比喻。&rdo;章修文振振有詞。&ldo;你從小到大都這麼讨厭!&rdo;章秀靈說,&ldo;還說别人是臭男生,你自己不也是臭男生。&rdo;&ldo;哪有我這麼受歡迎的臭男生。&rdo;章修文不以為然。章秀靈摟緊章修文的脖子,把腦袋埋在章修文頸邊:&ldo;反正你就是這麼讨人厭。&rdo;章修文非常震驚:&ldo;沒想到居然有人舍得讨厭我啊。&rdo;章秀靈的聲音低了下去:&ldo;……舍不得。&rdo;章修文腳步一頓。&ldo;明明你這麼自大,老是和我擡杠,總是說我這也不好那也不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我還是舍不得讨厭你。&rdo;章秀靈又是迷惑又是彷徨,&ldo;章修文,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你。&rdo;&ldo;女生對男生的那種喜歡。&rdo;小白虎章修文僵立原地。他的手還扶在章秀靈身上,兩個人是那麼地貼近。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隻安安靜靜地站着。世界上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如果世上真的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就好了。章修文的沉默讓章秀靈有些難過。章修文和她不一樣嗎?章修文會覺得她這樣的想法很可怕嗎?章秀靈摟緊章修文的脖子,眼眶有些紅。在她想要勉強開口說出&ldo;我是在開玩笑&rdo;的時候,猛地感覺有溫熱的液滴滴落在自己手臂上。章秀靈愣了一下,心怦怦直跳,仰頭看去,看見章修文在哭。她從來沒有見過章修文哭,從來到章家開始,章修文就是那從容自若的模樣,比她更像是章家的孩子,做什麼都出色無比。大哥他們對章修文的要求也更嚴格。章修文從來不哭的。她哭的時候章修文還會狠狠地嘲笑她。章秀靈喊道:&ldo;章修文……&rdo;章修文看見一截橫倒的樹幹,背着章秀靈走過去,把章秀靈放下,半跪在章秀靈面前伸手抱住章秀靈,把帶着淚的臉埋進章秀靈懷裡。章秀靈呆呆地任由章修文抱着,手足無措地拍撫着章修文微微聳動的背脊。明明章修文已經比小時候長大很多很多,她卻像是看見了當初那個瘦瘦小小的小孩。那時媽媽把章修文牽到她面前,對她說:&ldo;秀秀,這是你弟弟。&rdo;&ldo;可是我已經有一個弟弟了!&rdo;她吃了一驚,&ldo;怎麼突然又多了一個呢!&rdo;章修文站在媽媽身後,安安靜靜地看着她。即使是剛到章家來的時候,章修文也從不表露半點慌亂,很快就适應了章家的生活節奏。媽媽要照顧弟弟,大哥又很兇,她覺得多了個新玩伴,也就高高興興地拉着章修文一起玩。章修文……也喜歡她嗎?喜歡普普通通的她嗎?喜歡遇到困難就想逃的她嗎?章修文很快安靜下來。他擡起頭,眼裡已經沒了淚,好像剛才哭出來的人不是他一樣。章修文說:&ldo;很小的時候我就很痛恨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拖垮了我們的家。當我意外幫媽媽搶回被搶走的玉墜子時,我沒有貪下那玉墜子,而是隐晦地讓媽媽知道我當時的處境。我看出媽媽善良的心性,知道她肯定會把我從那個地方帶走。知道一切後,媽媽果然把我帶回了家……&rdo;章秀靈怔住。&ldo;父親和大哥什麼都知道,&rdo;章修文垂着頭,&ldo;他們不需要去調查,就知道我在打什麼主意,知道我想依靠章家擺脫那一切。那裡不是人生活的地方,而我想要當個人。所以在父親問我,要不要改姓章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說要改。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證明我值得被收養,很努力很努力地擺脫過去的一切,像個人一樣活着。我一直想,我長大以後變成和那個男人完全不同的人,我會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當一個有能力、有擔當的丈夫和父親。我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着‐‐&rdo;章秀靈一把抱緊章修文:&ldo;修文!&rdo;她從來不知道做什麼都很優秀的章修文,心裡始終承受着這樣的痛楚‐‐在那樣的處境裡想要改變一切,想要‐‐想要像個人一樣活着,必須比她付出多一百倍的努力。父親和大哥肯定知道章修文當初在利用媽媽的善良,所以才對章修文格外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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