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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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隻覺得流言無稽，不曾想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那備受聖寵的頤妃娘娘當真有問題。難怪她能夠死而複生，之後還扶搖直上，難怪他時常覺得她行事作風與旁人不同，現在想來，通通都是征兆！想起過去的種種，他心生畏懼，甚至不願再踏足披香殿，隻等着陛下的處置。原以為陛下最是厭憎神鬼之說，此番哪怕顧念舊情，也定不會再留頤妃在身邊，誰料昨天夜裡他卻忽然問出了讓他目瞪口呆的問題。寂靜的書房内，陛下握着一卷書認真地讀着，他換茶的時候瞥到一眼，是朔方奇人李方寫的《玉钗記》。這本書很出名，還曾編了劇目在市坊中表演，所以哪怕不好這個，他也清楚内容。是個很俗套的故事，書生偶遇山精，發生各種波折後最終不得不分開。臨别前，山精以束發的玉钗相贈，告訴書生他日若思念自己，便以此為念，書生将玉钗收入懷中，立誓矢志不渝。然而山精離開的兩年後，書生就高中狀元，不僅登金殿坐明堂，還娶了丞相的女兒為妻。成婚當晚，山精留給他的玉钗不知所蹤，書生遍尋不獲，從此落下心病，隻道是戀人責怪自己負心背情。日夜哀歎，他不可避免地染上疾病，待到彌留之際，一生隐忍的妻子才在榻邊嚎啕大哭，承認玉钗是被自己扔掉的。書生苦笑長歎，溘然長逝。……陛下看這個做什麼？高安世最近一看到這種東西就渾身發毛，偏偏皇帝跟着了魔似的，也不管是佛家的理論還是道家的學說，通通找出來翻看。現在可好，連神鬼雜談都不放過！他隐約猜到他是因為身處的局面不知該如何處理，所以想靠這些東西尋一條出路。君王威嚴在上，高安世不敢開口打擾，隻能懷揣着一顆不安的心伺候着，就連窺視他的神情都不敢做得太明顯。就在快承受不住時，皇帝終于開口，第一句話就讓他險些跪下，&ldo;學的規矩都還給師傅了麼？這麼東張西望的，信不信朕把你眼珠子摳出來？&rdo;這麼可怕的話，他卻說得雲淡風輕，高安世立刻确定，皇帝果然已經不太正常。雙腿一軟，他真的跪了下去，&ldo;微臣知罪，微臣知罪……&rdo;皇帝冷哼，&ldo;起來吧。&rdo;頓了頓，&ldo;看你很感興趣的樣子，不然，回答朕幾個問題？&rdo;此情此景，哪有他拒絕的餘地？&ldo;陛下……請講。&rdo;皇帝合上書冊，用書脊的地方敲了敲桌子，&ldo;你要是像這書生一樣，有個人妖殊途的戀人，會怎麼做？&rdo;高安世覺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ldo;陛下，微臣是宦官，哪來的戀人……&rdo;皇帝點頭，覺得他言之有理，&ldo;那換一個，你覺得這書生做得對麼？&rdo;高安世小心措辭，&ldo;陛下指的什麼？是說他該不該迎娶丞相的千金嗎？這些市井中早有人讨論過了，說什麼都有……&rdo;&ldo;朕不想聽别人怎麼說的，你單說說你的意思。&rdo;打太極沒能成功，高安世略一躊躇，決定推他一把，&ldo;微臣覺得，那書生沒做錯什麼。他與那山精本就不是一路人，此生也無再見的可能，既然如此，另娶她人也很合理。非但如此，微臣還覺得書生過于沉溺往事了，居然因為玉钗消失而懷疑是山精在責怪他，白白斷送了自己的性命……&rdo;皇帝若有所思，&ldo;太過沉溺往事嗎？可朕卻覺得，他也許隻是太過愧疚。另娶她人并非自願，違背了對戀人的誓言所以羞慚，才會糙木皆兵、自苦緻斯。&rdo;高安世再接再厲，&ldo;所以啊，他要是沒有遇上那山精就好了。一生仕途坦蕩、妻賢子孝，不比這抑郁而終的下場好多了？&rdo;皇帝握緊了書冊，許久低低笑道：&ldo;又或者，他一開始不與那山精分開就好了……&rdo;高安世一口氣沒提上來，失聲道：&ldo;陛下！&rdo;他閉上眼睛，用手撐着頭，似乎突然就無比疲憊，&ldo;如果不去想什麼人妖殊途，如果堅持自己的想法，也就不會抱憾終身、晚景凄涼……&rdo;&ldo;陛下，您……您是不是……&rdo;吞吞吐吐半天，他到底沒敢把那句&ldo;腦子糊塗了&rdo;說出口，含糊道，&ldo;您太累了，不然，早點歇息吧？&rdo;他打斷他，&ldo;高安世，你覺得頤妃是怎樣的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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