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錦袍玉帶,背影料峭,雖然未着龍袍,但威儀天成,正是夜輕染。容景似乎早有預料,面色不變,勒住馬缰,站在十丈遠的地方看着夜輕染。雲淺月也看着夜輕染,她雖然沒早有預料夜輕染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也不是沒想過是否今日會見到他。幾日之前,她還在天聖皇宮的金殿上與他同朝而坐,幫助他聽朝議政。不想短短幾日,風雲變幻,又站在了敵對的位置。他們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次斷義之後再和好,往常都是夜輕染主動尋她和好,這一次之後,他該是不會了。他與她,從她決然地棄了天聖軍營随容景離開,就徹底破裂了她與他。再不可能,再無可能!即便她身體裡中着與他牽扯甚深非他不可的生生不離。夜輕染聽到馬蹄聲,背着的身子緩緩轉過來,似乎沒看到雲淺月,目光定在容景身上,聲音寡淡,&ldo;慕容後主,迷霧山一别,别來無恙?&rdo;容景淡淡道:&ldo;還好。&rdo;夜輕染面無表情地道:&ldo;你是該好,否則豈不枉費了你的諸多算計?&rdo;&ldo;這個天下不止我在算計,皇上不也在算計?&rdo;容景挑眉。&ldo;你算計的是别人的心,而朕偏偏算計出了自己的心。&rdo;夜輕染沒有什麼情緒地道:&ldo;即便到那般境地,有的人已經絕望,但還是為你着想,不遺餘力地幫你平複天下。我将心掏出去,有的人卻不屑一顧,狠狠踩踏。&rdo;話落,他冷冽地道:&ldo;雲淺月,你說是不是?&rdo;雲淺月不知道說什麼,沉默不出聲。&ldo;你的心藏得也真深!說什麼絕望,為了活下去,無非都是為了他而已。不知道你為的人知不知道你為他暗中做了那麼多。恐怕不知道吧?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為你做的比你為他做的多。&rdo;夜輕染嘲諷地道。容景眸光眯起。&ldo;酒對于你來說,麻痹不了你的神經,因為我知道,你喝酒如喝水,那種東西,對别人有用,對你卻無用。即便是神仙醉也對你無用。所以,你又怎麼會被上官茗玥一壺神仙醉醉倒,以至于昏迷不醒?昏迷的那十天裡,你根本就是一直清醒着。不過是一直演戲而已。是否演得太入戲,連你自己也信了?難為你閉息十日,這份堅韌便是誰也不及。&rdo;夜輕染道。雲淺月看着他不說話。&ldo;上官茗玥本來要帶你去的是東海,你卻暗中早已經傳信讓玉子書把死了東海入關口。他回不去東海,被我堵截,隻能選擇天聖。而你的目的也是天聖。你假意昏迷,其實一早就知道生生不離,一早就知道上官茗玥,你借此,不過是為了到我身邊,借我身邊的身份穩固北疆,收複西南。&rdo;夜輕暖聲音平靜。容景眸光變幻了一下,氣息微微有一絲不穩。雲淺月抿起唇,依然沉默,臉色看不出什麼情緒。&ldo;你知容景在十裡桃花林反戈起兵,我應付他的戰争必然會騰不出手來再顧忌西南。而你不想西南因為戰亂變成洪荒山野,所以,你來修複西南,恢複春種,費心讓西南恢複生機,不至于變成一片死地。但不是心裡為了什麼悲憫百姓凄苦,心地仁慈,不忍見生靈塗炭,不像如今西南百姓當菩薩一樣将你供着的救世主。你心裡所思所想無非是為了替容景保住西南。若是這個江山傾塌了,四面八荒,遍地凄涼,他即便收複了河山,也是無用,十年之内累死他也恢複不了生機。所以,你治理西南,無非是為了一個他而已。&rdo;夜輕染聲音徒然鋒利。容景攥着缰繩的手猛地收緊。雲淺月面色不改,依然一言不發。&ldo;小丫頭啊小丫頭,你心裡自始至終為的不過是一個他而已。你的心思藏得可真深,不止是将我騙過了,将你身邊的那個男人也偏過了吧?甚至将天下人都騙過了。你甯願背負紅顔禍國的罵名,也住進天聖皇宮,住進榮華宮,甚至不惜對他丢出和離書,隻為了你的戲逼真一些。我竟不知道了,他何德何能讓你愛得如此深?&rdo;夜輕染揚眉,目光忽然落在容景身上,見他身子微僵,他忽然大笑,&ldo;容景啊容景,你一個多月以來,是否日日後悔請來上官茗玥cha手幫她解除生生不離?是否後悔一時心急不查上了玉子書的當中了他的神仙睡以至于沒攔住上官茗玥?是否日日費勁心思想将她如何從我手中奪回去?更甚至,這幾日奪回來她後,是否日日想着如何哄她,彌補你的錯失?&rdo;容景面色微僵。&ldo;可是你不知道,你費盡心思的這個女人,她藏得比你還深吧?不知道一切都是她主導的戲吧?我雖然敗了!但不是敗給你,是敗給她的心,沒什麼可丢人的!但是我想說,被這樣的女人愛着,你是否也累?&rdo;夜輕染大笑,笑聲張狂。容景握着缰繩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雲淺月袖中的手蜷了蜷,看着夜輕染,眼眸微微沉暗,依然沒開口。&ldo;她從出生至今,就慣于演戲。一出接一出,一場接一場,每個人都活在她的戲裡而已。包括皇伯伯。早先我還覺得皇伯伯這一局棋從他生前一直布置到死後,布置得精細,層層鋪開,如天網,罩住了我們所有人。如今我才知道,她才是那個執棋的人,更秒的是自己來演,且入木三分,以假亂真,讓人難以分辨。&rdo;夜輕染依然大笑,看着容景,笑聲諷刺,&ldo;即便你是容景,天下第一奇才,慣于心機謀略,天賦異禀,超乎常人,自認為沒有什麼是你看不透的,但是你卻看不透你枕邊的這個女人,心機卻不及這個女人,尤其還是你捧在手心裡疼的女人。怎麼樣?如今知道這些你不知道的?滋味如何?被一個女人演在戲裡,算計在鼓裡?雖然說她是為了你,但是你可有一絲半點兒得意?&rdo;容景臉色微微低暗,沉默不語。夜輕染看着他大笑,極盡諷刺,&ldo;容景,你也不過是别人的棋子而已,隻不過你比别人接近那隻執棋的手而已。&rdo;容景忽然閉上了眼睛。&ldo;怎麼?終于聽不下去了?忍不住了?&rdo;夜輕染冷笑地看着他。&ldo;聽下去如何,聽不下去又如何?你今日使人傳信,等在這裡,讓我來就是與我說這個的?&rdo;容景睜開眼睛,眸中一片清涼,面無表情地問。夜輕染冷冽地看着他。容景也清冷地看着他。四目相對,兩雙冰冷的眸子都沒有什麼情緒。片刻後,夜輕染猛地轉過身,飛身上馬,聲音冷寒如刀霜,&ldo;掣肘我的,從來不是你,而是一個雲淺月而已。如今她再不是我的掣肘。接下來,我們的交鋒才真正開始。驢死誰手,還猶未可知,這個江山能不能被你收複回去,也是個未知數!&rdo;&ldo;拭目以待。&rdo;容景淡淡道。&ldo;若還是男人的話,就管好你的女人!别讓人說慕容後主靠的原來是一個女人收複了天下。你手眼通天,也不過是活在一個女人的戲裡而已。&rdo;夜輕染冷笑一聲,最後扔出一句話,雙腿一夾馬腹,身下坐騎四蹄揚起,離開了這處山峰。馬蹄聲遠去,這一處靜了下來。靜得窒息,仿若無人。容景端坐在馬上一動不動,雲淺月在他身前坐着,亦是一動不動。兩個人誰也沒開口說話,吹過發絲的風帶着山風的清冷,還夾雜了一絲馬坡嶺飄來的血氣,二人即便一夜未睡,似乎仿若不覺疲憊難以支撐。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容景忽然放開馬缰繩,催馬返回馬坡嶺。玉雪飛龍本來就腳程極快,如今更是如騰飛起來一般,馬蹄奔跑起來帶起凜冽的風,這一次,容景并沒有用衣袖為雲淺月遮擋住臉,風如刀子般落在她臉上,她卻不覺得疼。兩柱香時間,來到軍營,容景扔了馬缰繩,翻身下馬,一言不發地向中軍帳走去。雲淺月第一次被她仍在了原地。軍營帳篷林立,井然有序,士兵們來回巡邏,整個大營被打理妥當,極為安靜。雲淺月端坐在馬上,看着容景的身影進了中軍大帳,帳簾落下,遮住他的身影,她輕輕抿着唇,盯着那處簾幕,整個人似乎成了這天地間獨一處靜止的事物。士兵們疑惑地看着雲淺月,不明白她為何自己坐在馬上不下馬進營帳,但也不敢詢問。顧少卿包紮好傷口,聽到馬蹄聲,知道容景和雲淺月回來,從營帳内出來,見到雲淺月騎着馬端坐在那裡,眉眼間的神色和身影和往日有些不同,那麼安靜,似乎獨立于世間之外。他怔了一下,向她走去。來到她身邊,顧少卿拽了拽馬缰繩,玉雪飛龍似乎不喜别人碰觸,撇開頭,退了一步,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顧少卿。顧少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低聲問,&ldo;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景世子呢?&rdo;雲淺月看着顧少卿,他臉上的關心極為明顯,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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