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門大開,昔日浩浩湯湯的出行隊伍,如今隻剩寥寥一輛破敗的馬車。王氏将楊溥抱在懷裡,強壓着楊溥東張西望的腦袋,無助的淚珠不住的滑落。她反常的舉措,讓楊溥有些擔憂,擡起青澀的臉,隻見王氏面色慘白,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流。“母妃,你為何哭了?”王氏不語,隻用力的抱住楊溥,仿佛一松手楊溥就會失去似的。“母妃,阿溥已不是雛童,這樣被母妃抱着,實在難堪啊!”“阿溥,我的阿溥,你要記住,你是淮南節度使,世襲吳王楊行密的第四子。你大哥和其他兄弟至親,都是被徐溫逼死的。阿溥你一定要牢記!”楊溥有些不解,但還是順着王氏的話,點頭應是。不一會,馬車行至城門前,王氏突然撇下楊溥,徑直跳下馬車。搶過車夫手裡的馬鞭,王氏奮力抽打馬身,頓時馬兒受了打,嘶吼一聲開始瘋了般狂奔。王氏目送馬車遠行,哭的越發兇猛了。楊溥被王氏這一操作給吓懵了,馬車疾行颠簸的厲害,他好幾次因為支撐不穩,在車内摔得七葷八素。“母妃,啊,母妃,這是怎麼了,母妃,快停下……”王氏站在城門前,一身素白,簡單用一支木簪盤起的長發,在方才的跳動中有些散落。看着眼前的揚州城,王氏笑中含淚,無比凄涼決絕。這裡也曾是見證她風華絕代的地方,雖然她嫁入南宮時才十四歲,可當日她作為整個揚州城最風光的新娘,被城中萬民跪拜,那是多麼無上的榮光。她的夫君,是整個淮南權位的巅峰。那年那日,吳王楊行密五十三歲,她本以為自己嫁的會是一個雙鬓斑白的老漢,可當她透過流蘇,望見那一身铮铮鐵骨的吳王,她的心,至此便融進了春陽裡。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刻,王爺大笑着上前,将她從豪華的轎辇上抱下來,一路抱到了南宮的前殿。那時,她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一個男子的樣貌。她不會形容,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這樣在上萬人面前被人抱着,實在叫她難為情。像是覺察到了她的窘迫,王爺故意壓低嗓音,湊近她耳邊說,“莫害怕,今日這盛會,是為你而開。你若不喜這排面,本王可叫人安排撤掉。”“我,我我,不,不用。”“哦?哈哈,沒想到本王的小愛妃,還撐得住啊?”看似好像并不好笑,她當時也不知他因何笑的這麼開懷。忐忑不安的一顆心,就是從那時起,再也不能将之從王爺身上收回。記憶收回,王氏未施粉黛的臉上,一抹凜骨的凄涼,使她看起來就像搖搖欲墜的風筝。她猜的沒錯,大将軍的人馬,很快就追來了。她沒有跑,站在城門前的‘江都’兩個大字下面,就像十六年前,她初入揚州城。看着大批人馬朝她湧來,隻是物是人非,大紅的綢子變成了白色的粗麻。朝她而來的人,再也不可能是心裡最挂念那個。徐溫沒有要追楊溥的意思,指着立在原地的王氏,說,“是不是你?”沒想到王氏也不解釋,淡淡一笑,“沒錯。就是我!”“你這毒婦,我兒待你母子不薄,他甚至還想日後擁你們母子上位,你恩将仇報,實乃萬毒之婦。”“呵,那還真是多謝了大公子擡愛。”“王氏,你還有臉提他!你不配,你不配!”徐溫難得如此激憤,恨不得立馬上前去将王氏千刀萬剮。“可惜啊!本宮這一險棋,終究隻取了徐知訓一人狗命。還是怪你啊大将軍,怪你沒有中計,倒是讓這二公子撿了一條命。”“……你好狠毒。”徐溫眼睛微合,半眯的眼神充滿了危險。“你們徐家人,都該死!不僅是徐知勉和那徐知訓,你最該死。欺辱我們孤兒寡母,還好意思說,是施恩于我們。哈哈哈,将本宮和幾位郡主養在别院,不過是淪為你們肆意欺淩的奴隸。你大将軍高高在上,權傾朝野,又怎會不知,你那侄兒在别院裡做的好事?”王氏的聲音越喊越大,徐溫的眉頭也皺的越發深了。“唔……”突然一支箭直穿王氏右胸,她笑了笑撅斷箭柄,“大将軍不是一心想要壯大徐氏嗎?哈哈哈,沒想到吧,别院裡的楊氏血脈,但凡發現有了身孕者,都含恨而去了。”“毒婦你找死!”徐溫氣急,再舉弓瞄準王氏。突然,有人站出來擋在王氏身前。徐溫認得那人,焦急喚那人挪開,“林公快快讓開!”“大将軍不可,王氏雖已不再是吳王的側妃,可她畢竟還是世子的生母啊!”林若賢今日原本是想着來送送王氏和楊溥,畢竟早前王爺與他有君臣之誼,如今王爺的遺孀要離開揚州了,他念着舊情,也是該來送别。隻是這不巧的是,他才下馬車,就在城門口撞見這樣的事情。“林公向來在朝中不偏向任何一派,不偏不倚保持公正中立。就是不知,眼下林公此舉,可是要就此向徐某挑明态度?”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後面更精彩!“大将軍執掌兵權,林某可是知趣的。隻不過,今日這光天化日之下,大将軍舉兵來讨伐一位寡婦,這實在有違大丈夫胸懷。”林若賢在淮南朝政的分量,暫時還不是徐溫輕易敢動的。“王氏設計暗害我徐溫二子,長子徐知訓現在屍首還躺在府中,你說,這樣的毒婦,還需要什麼胸懷來容忍?”聽徐溫如斯說,林若賢的确不知該回些什麼,畢竟徐知訓遇害的事,現在整個揚州城傳的人盡皆知。不光是徐溫的親兵,就連守城的禁衛,和府尹間司武職的衙役,整個揚州能調動的武裝,都被啟用去追查徐家大公子之死的嫌犯。“那大将軍可有證據?若是沒有,可不能這般胡亂污蔑……”“林大人!”王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剛才一直在聽林若賢和徐溫的對話,對這個有情有義的吏部侍郎,還是抱有感激的。“林某在,夫人請說。”“多謝林大人在此替本宮說話,待本宮去了那邊見到王爺,一定會将大人的忠心轉達。”“啊?夫人這……”林若賢被王氏這一說,給弄的滿臉驚恐。王氏帶笑的眉眼,看着林若賢,突然從闊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朝自己心口處狠狠紮進去。“……噗!”“哎呀!夫人這是!快救人,快快救人啊!”林若賢慌忙上前,想幫王氏止血,可傷口正好在女子隐私處,向來正直的林若賢不敢上手,急的胡子都亂顫。“林大人,本宮有一事相求,還望大人能答應。”“夫人請說,林某定當竭盡所能。”王氏伸手指着徐溫,說,“權臣之心不善,恐引淮南内亂。為保楊氏血脈,世子已逃往金陵,他身邊尚有我母族庇護,待他成年,還望大人能,能以世襲制迎他歸來。”說完,王氏嘴裡一口血噴湧,濺了林若賢一身。“這這,這!”林若賢哪裡還聽得進去王氏的話,從未見過如此場面的他,吓得手足無措。這時徐溫已經走近,他也沒料到,這個毒婦會自盡在當街。他還未問出,王氏的同黨是誰,又是誰掌握了這次刺殺所有時間的推進。這精準到環環相扣的細節,他不會相信,隻有王氏一個大門不出的婦人能完成。“是誰在幫你?密謀這一切,你不可能毫無破綻。到底是誰?”“真想知道是誰嗎?”王氏突然變了語氣,對徐溫笑到。“你說!”“那你,就跟到地府來問吧!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氏說完,将劍柄紮入更深。徐溫被這瘋女人氣的快冒煙,沒想到這女人到死都不肯說。好不容易查出徐知訓死因,背後那條最大的魚,線索又莫名其妙的斷了。不過還好,他手裡還有那個牢裡的小蝦。巧的是,此時,有人附耳來報,徐溫聽完後,怒火更上一層。當即一口老血吐出,吓得他身邊的親信都心下一緊。“我的訓兒啊!”藏匿在正倫府上的那個妾室,居然在牢中被人滅口了。眼下唯剩的線索,是真的斷了。端坐小居的水亭間,正倫頗有閑情雅緻的烹茶。有個活蹦亂跳的小人從亭邊跑過,不時蘸些池水,不時拍打水面,撩起一層接一層的水花,然後笑鬧着咬一口手裡的糖葫蘆。正倫見她笑的真誠,忍不住問,“今日出去街上,可覺得好玩?”“嘿嘿,好玩,好多人在街上藏貓貓,都抓不住我,嘿嘿,師父,下次你跟着我,我帶你玩啊!”“哈哈,好,你帶我。”茯茶蹲在池邊,不時往水裡看,好像池水下面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水中遊來遊去轉圈。她時常在這裡看,竟也不知道,自己望着水底發呆的樣子,其實在正倫眼裡,早已沒有了溫度。他知道茯茶在看什麼,因為水池下面的秘密,他還沒有打算告訴茯茶。:()南國無風寂靜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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