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一聲不吭,曹丕揮令侍婢放下梳洗器皿,退出帳外。
他面色冷淡,沉吟道:
“怎麼,是昨晚被父親吓着了嗎?昨日你好好在校場練着弓,自己任性跑出場界,誰又能救得了你?你也是命大,碰巧趕上你阿叔來了——”
“丕公子!”我打斷他的話,直接問他,“假如我真是袁譚私女,對你毫無作用,你那日在袁府中,會不會也毫不留情地殺了我?”
曹丕眯起眼睛:“原來,你一直忌憚着那天的我。”
“請回答我……”我聲音抖得自己都聽不清。
“會,而且如果你騙我,你會比袁譚妻妾死得更慘。”
“袁家女眷,便不是人麼?”我熱淚滾滾,悲痛不已,掩袖哭道,“為什麼司空要下令,殺害那些無辜的婦孺?”
“無辜?”曹丕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質問道,“你被袁家人弄得半死的時候,可曾對袁譚喊過一句‘無辜’?”
曹丕又狠狠将我的手腕甩開,起身背對着我,義正嚴詞道:
“紛争亂世,人命如草芥,你不踩着他人的屍體,自有人踏上你親人的屍身。我讓你早些明白,是為你好!這世上,隻有敵我之分,沒有無辜!”
曹丕是在善意警告,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無比清醒客觀,我卻一句也不想聽。
我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世界的設定,我眼前朦胧,似又看見荒野之上,那一堆堆腐爛的白骨。
曹丕抱臂冷笑:
“今晨,父親新令‘民不得複私仇,禁厚葬與立碑’,這條令很快便會布告整個冀州。你不用再擔心,以後會被人擄作人殉了。”
“……”
“昨夜宴會上,令叔敢當衆诘問父親,自是令叔之節,卻不知,多年以來,父親已明施諸多仁政。你若沒聽過,我便一一念給你聽——
“建安七年《軍谯令》,撫慰官渡戰亡将士親屬,‘授土田,官給耕牛。置學師以教之。為存者立廟,使祀其先人’。
“建安八年《修學令》,‘令郡國各修文學,縣滿五百戶置校官,選其鄉之俊造而教學之’。
“建安九年《蠲河北租賦令》,免除一年賦稅,百姓無不拍手稱頌。後又下新租令,重法扼制豪強擅恣,一改袁氏親戚兼并、下民貧弱之局面。
“世人多言父親征城擄地,不恤生民,卻鮮有人知他亦常發悲憫之心。
“去歲冬日,父親遠征袁譚,百姓拒征椎冰,悉數逃亡,父親初下令絕不納降者。然亡者自首時,父親謂曰‘若釋爾等,則與軍令相違,若殺爾等,則于情不合’,故而勸他們歸去,隐匿山間,莫教兵士們看見。那些百姓謝過父親,掩涕而去,卻終為兵士所獲。”
“後來呢?“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後來曹司空有處置他們嗎?”
“沒有‘處置’,都放了,你可滿意?”
得到這樣不正常的答案,我仿佛很是失落。
我知道,不管我怎麼掙紮,現在都必須去接受現在曹操養女的新身份,都要去跟曹操這樣危險的人物打交道。
至少目前,我是安全的。是不是隻要我謹慎一點,再謹慎一點,和曹家人尤其是曹丕搞好關系,我就會沒事?
和曹丕靜對良久後,我終于緩過神來,決心面對一切。
“當初公子答應過我,會帶我回家,如今……還作數麼?”
曹丕環抱雙臂,仍在榻沿坐下,語氣漸趨柔和:
“自然作數,過幾日你便可随我一同回邺城了。”
“我的家,在清河,不是邺城。”我認真地跟他說道。
曹丕眼珠轉動幾下,旋即微笑,平靜地看着我,說:“都是一樣的。”
“這不一樣,”我仰頭盯着他的眼睛,急切地懇求道,“我想先回清河,同我那年幼的弟弟團聚,我還想替我阿翁阿母守喪三月,這些,你都能幫我求來嗎?”
“我會跟父親禀明的。”曹丕隻淡淡地回應。
我欲言又止,歎了口氣,隻好低下頭去。
“既如此,公子請到帳外等候,我這便梳洗換裝。”
曹丕用手指輕輕彈了彈我額頭,滿是兄長的“寵愛”。
“還叫公子呢,該喚二哥了。”
這份善意,并未将我的心融化多少,我複雜地看着曹丕那張臉,終究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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