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快的遊玩了三天,眨眼就到了四人離開京都前的最後一晚。
夏婉清坐在床邊,手上疊着衣服,心頭卻有萬千心緒化不開,這半年來她噩夢不斷,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查不出端倪。
小兒子曾經說過的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他才五歲,平時對什麼都好奇,也不會撒謊,突然間問她小瑜哥哥是不是哥哥的老婆,也就是他的嫂子,她光被這句話的字面意思逗得直笑,可孩子又認真的說他們晚上擠在一起睡,說兩人總是蒙他的眼睛‘幹壞事’,說哥哥對小瑜哥哥和爸爸對媽媽一樣好,她才慢慢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很多次想随口問出來,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無論是或者不是,都異常恐怖。
夏婉清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擡頭發現葉瑾秋和宋子瑜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挨坐到一起了,兩人的位置背對着她,看上去是在和弟弟玩鬧,但自然狀态下的親密根本騙不了人。
當葉瑾秋習慣性的把手放在宋子瑜後腰上時,夏婉清終于忍不住咳了一聲,那隻手馬上就縮回去了。
她瞪着眼睛看見這一幕,恨不得瞬移過去把事情問清楚。
宋子瑜聽見聲音回了一下頭,恰好就撞上了阿姨的盯他們的視線,他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頓時止住了。
葉瑾秋也回了頭,看見老媽絕望的眼神,他知道大概是因為剛才他過于惹眼的動作。
夏婉清靜靜地看着兩人的反應,沒說話。
想要得到答案的那一刻答案已經在心裡了。
葉瑾秋握了握拳,起身直接走到了門口,開門後走了出去。
宋子瑜也坐不住了,他牽起葉瑾楓的手,站着等葉瑾秋回來。
葉瑾秋很快折返了,旁邊跟着溫陽,他解釋道:“兄弟,打擾你休息了,幫忙帶他出去逛逛,我們有些話想單獨聊。”
“嗐,别老跟我客氣。”溫陽什麼也沒問,走到葉瑾楓身邊抱起他哄道:“寶貝,我們去買冰淇淋吃好不好?”
葉瑾楓拉着宋子瑜的手不放,“哥哥也去。”
“哥哥有點累,你去幫哥哥帶回來好嗎?”
“嗯,我要給哥哥選酸奶味的。”
“乖,去吧。”
溫陽把葉瑾楓帶走後,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冷清了,在窗邊吸煙的葉國安也疑惑的回頭看了看。
葉瑾秋給了宋子瑜一個别害怕的眼神,他答應過會親口坦白,就不要由他媽來質問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當着父母的面,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闆上。
葉國安吓了一跳,連嘴裡還含着煙都忘了,“你這是做什麼?”
夏婉清眼前的視線被淚水糊成了一片,緊緊絞着手裡的衣服,全身都在顫抖。
葉瑾秋直挺着腰背,面不改色道:“爸,媽,還記得高中我去看過一次心理醫生吧,我問的不是學習,問的是為什麼會對一個男同學有生理上的感覺,醫生告訴我‘同性戀’這個罕見詞,要麼與生俱來,要麼後天受環境影響,我不是沒有恐懼過掙紮過嘗試糾正過,但沒有用,這三個字仿佛紮根在我腦子裡一樣,時時刻刻提醒我喜歡的是男人。”
葉國安對妻子聽見這些話沒反應渾然不覺,他邁開步子走到葉瑾秋面前,居高臨下的神情複雜的看着他。
“同性戀?喜歡男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還沒到耳聾眼花的地步,隻是不敢置信,眼前這個人高馬大,儀表堂堂的兒子喜歡男人?
葉瑾秋看見老爸臉上的震驚和惱怒,心裡或多或少又生出了一些負罪感,他在外可以惹是生非,但極少忤逆父母,如果不存在這件事,他自認為稱得上一個合格的兒子。
可人終究是不完美的,隻不過他偏偏抽中了情感,如此小衆的難以被理解的缺陷。
緩了幾秒,葉瑾秋挪開了焦灼的目光,點點頭堅持說:“我一開始改變不了,現在更沒辦法了,結婚生子這事你們放過我吧。”
葉國安氣得手抖,想打又狠不下心,他面上看起來嚴厲實際并不暴躁,沒跟誰動過手,這會兒真是被這幾句話刺激到了。
“你是不是瘋了?你喜歡哪個男同學?啊?”葉國安幾乎戳着他的鼻子罵,“兩個男的搞在一起,這**是變态。”
一直沉默的站在葉瑾秋背後的宋子瑜盯着腳下光滑的像鏡子一樣的地闆,眼淚不停在眼眶裡打轉,他用力咬着嘴唇,任由神經疼到麻木。
這一刻終究是來了。
叔叔的話壓垮了他心裡最後一根稻草,眼淚洶湧而出,他顧不上擦拭,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轉身就在葉瑾秋身邊跪了下去,為了拼命忍住啜泣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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