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ldo;誰?&rdo;她把一張收條遞給我說:&ldo;收房租的。&rdo;我一看,趕緊把手擦幹淨說:&ldo;我去拿錢還你。&rdo;&ldo;算了吧,林南一。&rdo;七七說,&ldo;我住這裡也要交錢的。&rdo;&ldo;那怎麼行。&rdo;我已經走到裡屋。&ldo;算了吧,林南一。&rdo;她在外面喊,&ldo;你要是給我錢,我明天就搬走。&rdo;等等,什麼時候變成我怕她搬走了?她走到門邊來,看着我,懶懶地說:&ldo;你失業了,難道不想找工作嗎?&rdo;&ldo;想。&rdo;我把錢遞給她說,&ldo;不過你放心,我還不緻于餓死。&rdo;&ldo;但你可能傷心死。&rdo;她說,&ldo;你有沒有想過,沒有她你可以一樣地活。你這樣子,她未必會感激。&rdo;&ldo;那我該怎樣?&rdo;我像模像樣地跟眼前這個小姑娘請教。&ldo;忘了她。&rdo;七七說,&ldo;當你們從沒有認識過。&rdo;說完,她轉身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那顆樹,眼珠子一動也不動。我把錢硬塞到她手裡。用一個小姑娘的錢,我林南一實在沒這個厚臉皮。&ldo;好吧。&rdo;七七說,&ldo;林南一我知道你是用這種方式在趕我走。我知道我不受歡迎,你放心,明天我就離開。&rdo;&ldo;我不是那意思。&rdo;我結巴地說,&ldo;你要是願意留在這裡,留多久都行,但是,我真不能用你的錢,那我成什麼了?&rdo;&ldo;我付一半。&rdo;七七說,&ldo;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rdo;&ldo;不要。&rdo;我說。&ldo;你知道你女朋友為什麼會離開你嗎?&rdo;她問。我靜靜等待她的答案。&ldo;因為你學不會妥協。&rdo;她一針見血地說,&ldo;你這麼擰,誰受得了你?&rdo;我走過去,從她的手裡,接過那一半的錢,她很得意地笑了,像個大人一樣地對我說:&ldo;乖,謝謝!&rdo;那天夜裡下起很大的雨,雨水粗暴地打在窗子上,發出吓人的聲響。我在沙發上快睡着的時候,七七打開門走了出來,她穿着她才買的睡衣,輕手輕腳,走到沙發那裡,在我的旁邊蹲下來。&ldo;七七。&rdo;我坐起身來,&ldo;你怎麼了?&rdo;&ldo;不要開燈。&rdo;她說,&ldo;雨下得很大,我忽然害怕。&rdo;我隻聽說過有人怕打雷,沒聽說過有人怕下雨。但七七是個有故事的女孩,在她的身上允許發生任何的事。&ldo;好吧。&rdo;我說,&ldo;你坐到沙發上來,地上涼。&rdo;她順從地坐到沙發上,坐到我身邊,長發擋住她的臉,黑暗裡我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聽到她的聲音:&ldo;林南一,你說,我是不是該回家呢?&rdo;&ldo;當然。&rdo;我溫和地說,&ldo;你家人會想你。&rdo;&ldo;像你想你女朋友一樣嗎?&rdo;&ldo;應該……差不多吧。&rdo;我說。&ldo;如果她回來了,你會對她好嗎?你們會不會永遠都不再吵架呢?&rdo;&ldo;這……我不敢說。&rdo;七七說,&ldo;興許,她正是因為愛你,才不回來的呢。你想,誰會願意跟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整天吵啊吵啊吵啊吵的,所以,最好就是離開,永遠都不回來喽。&rdo;她的怪邏輯又來了!&ldo;你的沙發坐着不舒服。&rdo;七七說,&ldo;改天,我給你換個新的吧。&rdo;我忍不住轉頭,在黑暗裡細細地端詳她,這個謎一樣的女孩,她到底來自何方,為何會這樣出現在我的生命裡?生命是這樣一場豐盛而艱難的演出,我們匆匆忙忙,做自己的主演,别人的配角,從來都由不得自己。誰才是真正的編劇呢,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去求他,請讓圖圖回來,回來我身邊,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愛她到永遠,我們相親相愛永不吵架,和她共同完成這一生最美好最深情的演出。隻是,可以嗎?相依為命(1)時間過去得飛快,我把七七留在身邊,已經三個月。在這段時間裡,雖然我也有些擔心,她的家人丢失了她應該是心急如焚,可是在電視上報紙上我并沒有看到任何尋找&ldo;七七&rdo;的啟事,路邊電線杆上也沒有尋人招貼,一切平靜得令人詫異。也許她真的跟自己說的那樣,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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