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去了,我還要留神照顧你。&rdo;他說,&ldo;幫他們不過舉手之勞,我很快就回來。&rdo;槿知便沒有再堅持。隔着雨霧,她注視着他走下了高架。沒有打傘,整個人都淋在雨裡,白色襯衣很快就緊貼在他的後背上。槿知撐着他的那把黑色雨傘,下了車,站在車旁,想:又是舉手之勞。是不是任何人的舉手之勞,這個男人都會任勞任怨地去幫?雨依舊下得很大。槿知撐傘站在高架的邊緣,遠遠眺望着。夜色已經很深,現在這條路也不是主幹道,所以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車。下方隧道的積水,已經很深了,并且似乎還在往上漲。光線不甚明亮的橋洞下方,她看到應寒時走了進去,水已沒過了他的膝蓋。隔得有點遠,她看不清他的臉。他走到那輛快要被淹沒的車旁,在窗邊彎下了腰。也不知道他怎麼做的,隻見他手動了幾下,車門就打開了。車裡的兩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出來了。他扶起了他們倆,然後三人一起把車往外推。槿知放下了心,繼續安靜等待着。親愛的你(下)這時,高架下駛來一輛别克小車,緩緩地也在她身旁的應急停車帶停下。她看到駕駛位是個中年男人,副駕上坐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那男人看着十分謙和敦厚,推開車門下車,也沒打傘,對她喊道:&ldo;怎麼回事?要幫忙嗎?&rdo;槿知禮貌地笑笑,揚聲答:&ldo;不用,沒事。下面有人的車在水裡熄火了,我旁友去幫忙了,我在等他。&rdo;男人點了點頭,也往橋下張望了一番,然後對她說:&ldo;我也去幫把手。&rdo;又轉頭對女兒道:&ldo;娟娟,你在這裡呆着,跟這位姐姐在一起,不要亂怕。下面有人遇到危險了,爸爸要去幫忙。&rdo;娟娟點了點頭,又擡頭在男人臉上親了一下:&ldo;爸爸你小心慢點啊。&rdo;槿知看得心頭柔軟,立刻對他說:&ldo;我會看着你女兒的。注意安全。&rdo;男人道了謝,小跑下了高架。空曠的路面上,就剩下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江城的路不好,不僅體現在地鐵施工耽誤交通,尋常路面,也經常施工維修。槿知注意到,高架邊緣的水泥護欄,就有好幾處貼着&ldo;施工維護&rdo;的标簽。并且用警戒線拉了起來。于是槿知盡量往外站了一點,避免靠近護欄。而娟娟在車裡呆了一會兒,忽然推開車門下來,手裡還拿着把小傘。兩人的車相距不過幾米,槿知立刻轉頭看着她。&ldo;姐姐,我爸爸還要多久才能回來?&rdo;她皺着小眉頭問。槿知笑了笑,走到她的身旁,說:&ldo;快了。&rdo;謝槿知并不是個善于哄小孩的女人,隻是語氣溫和些,話并不多。她再次擡頭望去,隻見幽暗的橋洞下方,隔着厚厚的雨簾,依稀可見應寒時和娟娟的父親,正合力在推另一輛車。槿知的目光停在應寒時身上。盡管躬着身,他的背影依舊顯得很挺拔。黑色短發遮住了眼睛,他的臉微垂着。幾乎沒費多大功夫,車就被他們推了出來。他站直了,人還站在水中,雙手就習慣性地負在身後。而車主忙不叠地鞠躬,似乎在向他和娟娟父親道謝。而他擡手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盡管槿知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可以想象出,他此刻一定是溫和含笑的表情。槿知也微微一笑。就在這時,娟娟忽然轉身,朝橋下跑去:&ldo;我去找爸爸!&rdo;與此同時,橋下又有車開了上來,還是輛載滿東西的大貨車。明晃晃的大燈,穿過雨幕,非常刺眼,開得還很快。槿知立刻三兩步追上去,抓住了娟娟的胳膊,将她扯到了路旁:&ldo;當心!不要亂跑。&rdo;娟娟也吓了一跳,同時眼睛也被燈光刺到了,擡手捂住了眼睛。槿知剛要拉着她,再往旁邊退一點,突然察覺不對勁!大卡車的速度竟依然十分之快,就跟失控似的,一頭朝她們的方向紮過來!眼看就要到眼前。槿知的心髒猛地一縮。此刻她若丢下娟娟,往旁邊跑,自然能躲過。但娟娟完全被吓到了,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ldo;快閃開!&rdo;槿知拉着她就往旁邊躲,倉皇之間,隔着駕駛室的玻璃,她看到年輕的貨車司機,驚惶而恐懼的臉。顯然不是車載太重輪子打滑,就是酒駕了。千鈞一發間。槿知一把推開娟娟,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将她推出了至少兩三米遠,跌倒在路面上。而伴随着尖銳的刹車聲,橋下的應寒時霍然擡頭,卻隻見龐大的貨車堪堪停在高架上,半個車頭都沖了出去,撞破了水泥護欄。兩束車燈,靜靜照射着布滿雨水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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