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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餞舊迎新聽差房裡的苓子正拿着剪子在一塊藍咔啦上比劃，見她來了就招呼，&ldo;快來給我絞，樣子畫好了，我右手燙着了，使不上勁兒。&rdo;錦書聽了上前拉了她的手看，中指的指腹和虎口處燙壞了好大一片，上了一層藥，油膩膩的，聞着還有一股怪味道，接過她手裡的剪刀問，&ldo;當差燙的？還疼嗎？&rdo;苓子道，&ldo;這會兒不疼了，張福叔的耗子油真管用！我前頭上銅茶炊那兒倒水喝，燙着的，疼得隻好把手壓在雪地裡，後來張福叔拿了一罐子藥來，說是拿才生出來的沒毛的小耗子熬的油，一擦就靈。&rdo;錦書一聽是拿耗子熬的油，頓覺反胃，忙放了她的手去剪藍咔啦上的鞋樣子。這藍咔啦是一種厚織物，隻有深藍和朱紅兩種顔色，因為耐寒不進風，冬天常用作&ldo;四人擡&rdo;的轎圍子，宮裡秋冬拿它做鞋幫子，就圖它挺刮。苓子嘿嘿的笑，掏了一個紅紙包遞給她，&ldo;這是你的份例，一根簪子，一個二兩的銀稞子，是老佛爺賞的，我給你領了，省得回頭放賞的人忘了，你又不好意思讨。&rdo;錦書打開來看，是個金鑲寶的點翠，宮女平時不讓戴首飾，主子賞了就收着，她們将來能帶出宮去使，自己卻隻有壓箱底的份，複又包起來收進袖袋裡，看着苓子的手道，&ldo;我還不能上差，你這一燙傷怎麼好，誰能替你？&rdo;苓子道，&ldo;再過一會兒春榮該起來了，讓她替我就成。明兒過大年，又大一歲，我進宮五年了，這麼些年都沒能回家看看，聽說家裡又加蓋了樓，擎等着給我兄弟讨媳婦呢！&rdo;苓子說到家裡人笑吟吟的，錦書想起了永晝，要是大邺還在，他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了，指個婚，再開牙建府，過上自己的小日子，原本一切都那麼順當，惜這樣的人生，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苓子發覺她不怎麼高興，一時讪讪的，&ldo;對不住，惹你傷心了。&rdo;錦書勉強笑了笑，自己不幸，不好叫别人也跟着你哭吧，再說大過年的，惹這些不痛快幹什麼，想都不去想，就好了。于是道，&ldo;瞧你笑得這樣，說說吧，家裡給你指了什麼人家？姑爺是做什麼的？&rdo;苓子臊紅了臉，扭捏了一下道，&ldo;是個侍衛，在上虞處當差，也就是個半瓶子醋，平日陪着皇子們幹些上樹抓雀兒的事，沒什麼正經差使。&rdo;錦書笑道，&ldo;那敢情好，不累人，和皇子們走得又近，等将來小主子們封了王，一提拔，準保就發迹了，你可是許了個好人家！&rdo;苓子扯了扯嘴角，&ldo;也就這樣吧，面都沒見過，誰知道好壞呢，就跟抽簽子似的，抽一個是一個，全看造化罷。&rdo;又道，&ldo;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崔谙達都發火了，虧得太皇太後沒問起，要不就沒法交待了。&rdo;錦書道，&ldo;我在壽藥房見着了皇上，就耽擱了。&rdo;苓子吓了一跳，&ldo;皇上認出你了嗎？&rdo;錦書點點頭，&ldo;我既然進了慈甯宮，滿紫禁城也沒幾個不知道我的了。&rdo;苓子撫胸低喘，&ldo;你又撿回一條命來。&rdo;錦書想，你要是知道我和皇帝還打了一回合的擂台，一定得吓暈過去。嘴上也不多說什麼，把藍咔啦都拾掇起來，這會子太皇太後沐浴，有司浴的宮女伺候着，手上沒差使的都進了聽差房歇着了。茶水上的入畫坐在杌子上，一說今兒吃鍋子，笑得骨頭都蘇了，&ldo;中晌是山雞鍋子，晚上是什錦鍋子，拿酸菜、白片雞、血腸、切肚混在一起，我就樂意吃這個。&rdo;棉簾子裡頭站門的大梅剛被替換下值，也溜進聽差房胡侃，&ldo;瞧你平日悶聲不響的，一說吃就還陽了。&rdo;入畫道，&ldo;咱們還圖什麼，除了吃就是睡呗，不像你，還盼着攀高枝兒呢！你可得加着緊，開了春又要選秀女了，這會子不忙，回頭趕不上趟兒！&rdo;大梅紅着臉來打她，&ldo;你混說什麼！誰要攀高枝了，這話叫塔嬷嬷聽見，不揭了你的皮才怪！&rdo;入畫邊躲邊笑，&ldo;你不要攀高枝兒，那每回太子爺來，你偷着看他幹什麼？别當我不知道，敢做就敢當，做什麼縮頭烏龜！&rdo;她們鬧成一團，撲在炕上又揉又推的，錦書笑着讓開了一些，拿起炕桌上的笸籮，翻出打了一半的絡子接着編，入畫搡開大梅挨了過來，搖了搖她的肩道，&ldo;哎，才剛你到乾清宮去了，太子爺打發馮祿來問你呢，再三再四的托塔嬷嬷照應你，我瞧啊，你早晚是要進景仁宮的，到時候有了好結果可别忘了咱們一塊扛掃帚的姐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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