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桐心說:主子您還堅持什麼?您不願意向奶奶低頭,難道這頭低的還少了?隻是不敢把這話說出口。因正要說幾句寬心的話,忽然就聽外面一疊聲的嚷起來:“純易姑姑來了,純易姑姑快請,我們老祖宗昨晚還念叨着太後娘娘呢……”太後這兩個字一下便觸動了白采芝如今敏感纖細無比的神經,因連忙走出去,就見大長公主屋裡的幾個婆子丫頭擁着一位身穿宮裝端莊華貴的婦人正往大長公主屋子而去。這婦人是誰?白采芝心中疑惑,她看着對方,覺得有些眼熟,又想起眼前這些人叫着純易姑姑,又說太後娘娘。于是也立刻想起來了:太後身邊最心腹的嬷嬷就是這個純易姑姑,之前進宮時,她也遠遠見過兩面的,這女人看着年輕,好像隻有四十出頭的樣子,事實上隻是保養得好,真實年紀都快六十了,服侍着太後一生未嫁,連皇帝都尊敬的稱她姑姑。如今竟是這女人親自來到沈家,這……這代表着什麼意思?太後和皇帝是同氣連枝的,若不是皇帝對沈家恢複了感情,太後哪會和皇帝對着幹?一念及此,白采芝的心更熱了,連忙走出門去,還沒到大長公主屋子,就見甯纖碧和輕憐沈璧珍等走出來,輕憐笑着擦眼淚道:“這可真是好事兒,奶奶快收拾收拾,說不定這一次求求太後她老人家,就能見到爺呢。”接着三人徑自往甯纖碧的屋裡去了,倒好像沒看見她似的。“什麼意思?莫非奶奶竟然要進宮?”香桐驚訝的低聲叫道,不一會兒工夫,她的話就被證實了,隻見大長公主和甯纖碧盛裝出來,在唐王妃和薛夫人以及一衆婆子丫頭的簇擁下,出了門揚長而去,香桐到底不死心,出去打聽了一番消息,得到的信兒是:太後今天一大早起來,就命純易姑姑親自來請大長公主和甯纖碧進宮。這消息聽在白采芝耳裡,當真是五内俱焚。無論什麼時候,那個她恨之入骨的女人都是這樣風光,就如同戲台上挑大梁的主角,其他人不管怎麼光鮮亮麗,在她身邊就全都淪為了月亮身旁的星星,明明容貌才情都不是出衆,明明這會兒都是這樣落魄的境地,偏偏她還是鳳凰一般。一想起這些,怎不由得白姨娘咬牙切齒。然而再想想,甯纖碧進宮了,這可正是自己跑去薛夫人面前挽救形象的好機會,少了這姐姐在旁邊添油加醋,隻怕太太想起從前,更會添幾分對自己的恻隐之心。更何況,太後召見大長公主和甯纖碧,這也是好事兒,說明沈家東山再起的機會怕是不遠了。不說白采芝在這裡做的好打算,隻說大長公主和甯纖碧進宮,可是觸動了不少人的神經。不過後來聽說皇帝根本就沒照面兒,蘭妃和周謹容妃等的心方才放下,又派人打聽了一番,說是皇帝在養心殿裡臉色很不好看,連貝殼子都被轟出來站着,後來周鑫奉了太後的命令去跟皇帝求皇命,要讓甯纖碧去宗人府探探沈千山,皇帝在書房沖四皇子很是發了一通脾氣,責罵他驕傲狂妄,恃強淩弱,放縱自專,不學無術,不過到底是關系着太後的面子,即便再怎麼生氣,最終也是勉強給了一道皇命,卻讓周鑫随同甯纖碧前去看着那夫妻兩個,會面言談時間不能超過半個時辰。宮裡因為皇帝和太後這大初一整的一出事兒,真可說是暗流洶湧,蘭妃等人放了心,皇後娘娘卻在欣喜之後又把心提了起來,這也不必多說。不過此時最惱火尴尬的人還真不是她們,而是奉皇命陪甯纖碧前去探望沈千山的周鑫。你說這叫什麼事兒?父皇你也不能生氣就拿我作伐子啊。我不過是在慈甯宮,被太後老人家當了跑腿的,派去你那裡,挨了一頓罵不說,還把這樣的燙手山芋扔給我,我招誰惹誰了我?就是慈甯宮,那也不是我自己跑去,是太後召見的,最後就換來這樣的結果?誰不知道我和千山早都反目成仇了,這會兒卻要充當這麼個角色,這叫我情何以堪啊?還得監視着時辰,好嘛,整個兒一裡外不是人的差事。“齊王爺,聽說您過年這段時間可挺忙的啊,我連着跑了兩趟齊王府,就硬是沒見着您。”正在心中咬牙,就聽見甯纖碧悠悠的聲音響起,周鑫連忙挺直了胸膛,咳嗽一聲冷哼道:“自然,本王忙得很。”茶壺婦人“您要這麼忙,還留着那麼個禍害在府裡幹什麼啊?我聽說齊王府因為表哥的堂哥,一整個冬天都是雞飛狗跳,您就不怕把他留在府中,趁您不在的時候再把房蓋兒給掀了?”甯纖碧才不會被周鑫的死人臉給吓到,在她看來,皇帝下的這個命令簡直就是給自己報一箭之仇的機會:哼!反目成仇不是嗎?好啊,看我怎麼捉弄你。果然,這話一出口,周鑫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幹你何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這倒也是,既然連齊王爺都不嫌麻煩,我這外人多什麼嘴啊。”甯纖碧仍是笑吟吟的:“是了王爺,眼看這年就要過去了,不知道百草閣今年是不是還有進貢的差事?王爺覺着咱們的藥如何啊?我聽嶽大哥說,好像宮裡的貴人們還是很滿意的,并沒有出什麼纰漏,這還真要多謝王爺了。”媽的你見好就收吧。周鑫忍不住就在心裡罵了一句,使勁兒磨了幾下牙:若真是要對付百草閣,以他掌管内務府的權勢,略施手段就能讓百草閣萬劫不複了,但他卻并沒有這樣做,不但沒有,反而更是精心,怕的就是有人要陷害沈家,在這方面做功夫。甯纖碧此時突然提出這事兒,顯然就是看透了他的苦心,跑過來調侃了。一想到這裡,周鑫腦門兒上就蹦起青筋:媽的千山怎麼就娶了這麼個老婆?怎麼就這麼難纏呢?你要去見你丈夫了知不知道?你丈夫是被圈禁的,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出頭之日呢。你他媽的還笑得出來?“太後娘娘吃百草閣的藥,說很好,所以明年你們繼續進貢吧。”雖然惱羞成怒,周鑫卻不願在甯纖碧面前落了下風,因把腰闆兒挺得更直,看了一眼甯纖碧,又強調道:“因為是太後娘娘吃得好。哼!叫我說,也不見你們有什麼過人之處,所以日後要更加用心。不然的話,我随時可以找别家來取代你們,明白嗎?”“是,多謝齊王爺了。”甯纖碧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啊,看的周鑫心火上升,隻覺這女人真是礙眼可恨無比。自己也真是的,加上後面這個解釋做什麼?聽上去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媽的竟然被一個女人給耍了,恥辱啊恥辱……正想着,就聽甯纖碧和馬車裡的丫頭們興高采烈道:“等會兒見了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不如給他講幾個笑話吧。你們說講什麼好呢?此地無銀三百兩怎麼樣?哈哈哈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咕咚”一聲。周鑫狼狽的從馬上一個跟頭摔下來。幸虧他也是有幾手功夫的,那馬又隻是慢慢地走着,所以除了狼狽些之外,倒也沒有受傷。隻是仍把随行的侍衛們吓得不輕,紛紛上前來扶起周鑫,關切詢問着。“滾滾滾……”周鑫滿心的羞惱都是啞巴吃黃連,說不出口。隻能沖好心的侍衛們撒氣。忽見甯纖碧探出頭來,假裝驚訝的關切問道:“呀。王爺怎麼了這是?咦?您不騎馬了?可是想走着過去?那要跟上馬車,可得帶小跑兒呢……”“你……你這女人就不能少說兩句?這麼愛說話,留着見千山說去。”周鑫怒吼一聲,接着氣呼呼翻身上馬。卻聽身邊半晌沒有聲音。那女人竟然沒趁此機會落井下石?齊王爺忍不住狐疑的轉過身去,就見甯纖碧眼含熱淚,正用帕子擦眼睛,見他看過來,便感動道:“王爺,自從那件事兒後,您和千山便不再來往,我們爺回去也說,王爺見了他,冷若冰霜,連稱呼他的名字都不肯了,沒想到今日患難之時,王爺到底還是真情流露,您還是認我們爺做兄弟的,對不對?”對你個腦袋。周鑫險些就把這話罵出來了,讓甯纖碧氣得險些再次墜馬,幸虧這一回有了心理準備,穩住了,不然四皇子的一世英名,可就全在今天毀了。惡狠狠盯了甯纖碧兩眼,見她又恢複了尋常面色,周鑫忍不住就伸手撫了撫胸口,暗道真沒想到啊,這女人原來是這麼厲害的,專門挑人的弱處下刀,讓你疼,卻還不動你的筋骨。這說起來,現在被我強留在府裡蹲着的那個禍害,要和她比一比的話,不知道誰能更勝一籌。嗯,那個是禍害,這女人是妖孽,禍害要是碰上妖孽……齊王爺一不小心就腦補起來了,腦海中浮現出蔣诤和甯纖碧兩人一個比一個笑裡藏刀口蜜腹劍的情景,忍不住就打了個哆嗦,忽聽身旁有人道:“王爺,沈夫人,宗人府到了。”“終于到了。”甯纖碧這一回是真有些激動了,眼淚瞬間湧出來,她連忙拿帕子擦去,伸手摸了摸懷中那薄薄的一摞日記,她鎮定下情緒下車,卻見幾個人從宗人府内迎出來,也真是冤家路窄,這竟然還是昨天上午的那一撥人馬。“你……你又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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