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他叫二郎帶着三個弟弟先回去:“我去縣衙把契約辦好,你們兄弟幾個把家裡收拾一下,不許淘氣。”父子倆便在鋪子門口分開,陳希亮去和邱老兒彙合,陳忱則領着弟弟們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已是朝陽高挂,街面上熱鬧多了。店鋪卸下了排門,挂上了幌子,亮出了自家的商品……紙店中的金紙銀紙被朝晖抹上光澤;幞頭鋪将擺滿各色帽子的長桌搬到街上;綢布店把一匹匹新花布擺上櫃台;陶瓷鋪搬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陶罐瓷瓶;鐵匠鋪開始叮叮當當;成藥鋪裡散發出三郎熟悉的香味……除此各色各樣的座商鋪子外,還有挑着擔、推着太平車,沿街叫賣的行商。有箍縛盤甑的、販油的、織草鞋的、弄蛇貨藥的、磨鏡的、鬻紙的、鬻香的、販鹽的、制通草花的、賣豬羊血羹的、賣花粉的、貨姜的、販鍋餅餌蓼的……強烈而生動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讓三郎徹底呆住了。到了這個世界有些日子,但他總是有一種強烈的疏離感,直到這一刻,看到這生機勃勃的一幕,發現自己也在這一幕中,他終于感覺到,自己是在生活,生活在大宋朝。~~~~~~~~~~~~~~~~~~~~~~~~~~~~~~他想好好逛逛,無奈家裡還有一堆活要幹,兄弟幾個隻好離開大街,回到他們的小院。一回去,兄弟幾個便對着這處破落屋子發呆——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就沒有不欠收拾的地方。實在不知該從何幹起?“人工貴麼?”老爹不在,陳恪便不裝小孩兒了。既然父兄都缺乏生活經驗,自己得撐起這個家來。年齡是最大的障礙,但好在陳忱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反常。“什麼人工?”陳忱頓一下才反應過來道:“年前祖屋翻新,大伯請的瓦匠,說是一天要一百文呢。”“唉……”陳恪歎口氣道:“一個月的房租啊。”“呃……”陳忱忍不住翻白眼道:“是你砍價太狠了吧。”“我們先打水洗地吧,祈禱最近莫下雨。”陳恪拍拍屁股起身,着桶去天井裡打水。等把屋裡屋外收拾差不多,陳希亮也回來了,他一手着個竹簍,裡面裝滿了籼米菜蔬,還有兩條巴掌長的小魚,用柳條穿了挂在簍邊。身後還有個短打扮的漢子,挑着兩籮筐鍋碗瓢盆、闆凳菜闆,手裡還拎着把菜刀……看來一頓早飯就把他吃慌了,決定自己在家開火。請那漢子将籮筐搬進東面的廚房,陳希亮便和他錢貨兩訖。那漢子道謝後,笑道:“官人是剛搬來的吧,我就住在前面條街。”“原來是高鄰,快請裡面坐。”陳希亮已經将幾張闆凳撒進了北屋的正房,勉強可以納客。“今日不了,還有店面要照看。”那漢子笑道:“等官人安頓下來,我約齊了左鄰右舍來道賀。”“歡迎歡迎。”陳希亮拱手道。送走了那漢子,陳希亮便挽起袖子,去廚房生火燒飯。曾赴京趕考的書生,山高路遠,不是總能碰到客棧。除了那些帶着書童、夥夫的富家子弟,都是要自己動手做飯的。當然陳希亮的廚藝水平,說起來有些糟蹋‘廚藝’這倆字,也就僅限于把生的做成熟的。結果米飯糊了,炒菜苦了,就連做個湯,也跟刷鍋水似的……幹了一上午活,孩子們又餓了。一桌子飯菜,不管好吃歹吃,幾乎眨眼之間,全都亮了盤底。見他們把滿滿一桶米飯吃得幹幹淨淨,陳希亮又是一陣心驚肉跳,這是準備兩頓吃的米啊……看來過不了兩天,又要買米了,從沒當過家的陳希亮,一陣陣的頭疼。他是準備過些日子,再出去讨債……讨債這項高難度工作,真是想一想就怵頭。但今天交了房租,買了那些日用物事,便花去他一半的積蓄,現在看來,還是趕早不趕晚,明日就開始吧。孩子們收拾了碗筷後,陳希亮便讓他們坐好,語重心長道:“雖然家裡現在比較困難,但光陰不等人,你們的學業落下了,一輩子也補不回來。”說完從書箱中取出三書道:“三郎五郎六郎,你們已經荒廢一春了,一時也不能再浪費了。從明天開始,你們便用心溫書。”又轉向二郎道:“父這兩天事多,二郎你且延兩天回去,先替我看着弟弟們,不許他們偷懶。”天生大廚“卯時已至,晨光微曦。天色陰晦,出門帶傘……”第二天一早,帶天氣預報的叫醒服務如期而至,據說今天是個陰天,有可能下雨。但陳希亮在簡單吃了點粥以後,夾着傘出門去了。臨走前他給陳忱留下一百文,作兄弟四個飯錢……錢顯然給的有點多,但他更擔心孩子們吃不飽。自然還不忘囑咐陳忱,好好看弟弟們讀書,他晚上回來要檢查。他一走,陳恪便問二郎:“你看,能要回多少來?”“不知道……”陳忱已經習慣弟弟跟大人似的說話:“你覺得呢?”“我猜要不回仨核子倆棗來。”陳恪無聊的翻動着書道。“仨核子倆棗?”陳忱有些發愣,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道:“不至于吧。”“怎麼不至于,以大伯那操行,能要回來的賬,怎麼可能給我們?”陳恪撇着嘴道:“肯定都是些呆賬、爛帳……哦,就是要不回來的賬。”“未必吧。”陳忱拍他腦袋一下道:“爹爹能要回多少來,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要是背不出《孝經》,肯定是要挨打的!”“别打頭……”中午時分,外面天陰得更厲害,但雨還是沒下。背了一上午書的陳恪,站起來伸個懶腰道:“快十一點……呃,午時了吧?”“差不多,”陳忱也在看書,擡頭望望陳恪道:“出去吃飯吧?”“還是省省吧。”陳恪挽起袖子道:“我來做。”“你會做飯?”要不是樣子一模一樣,陳恪簡直要懷疑,這是不是自己弟弟了。“廢話。”陳恪給他個白眼道:“要不要學兩手?”“呃……要。”陳忱颔首起身,兩個弟弟也要跟着起來,卻被倆哥哥喝止道:“乖乖看書!”~~~~~~~~~~~~~~~~~~~~~~~~~~~~~~吃過午飯,終于下雨了,雖然不大,但細雨蒙蒙,很是煩人。天快黑的時候,陳希亮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來,陳忱迎上去,見父親一臉的陰沉,連問都不敢問,隻是接過傘道:“爹,吃飯吧。”“哦……”陳希亮先是随口應一聲,接着擡頭驚訝道:“你做的飯?”“我和三郎。”陳恪誠實道:“我打下手,三郎掌勺。”“你還會做飯?”陳希亮驚訝的望向三郎道。“三哥哥中午就做飯了。”陳恪還沒回答,小六郎便搶着說道:“還給我們烤過雞呢。”“唉,難你了,三郎。”陳希亮不禁歉疚起來,他想起那間窩棚後面,有爐有竈,便以還不到十歲的兒子,在那四十天裡,學會做飯了呢:“不過也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見他錯進錯出,陳恪也就樂得不解釋。陳希亮以,三郎就算會做飯,水平也一定在自己之下,他都做好跑廁所的準備了,誰知飯菜一端上來,看到那綠油油的幾乎保持了原貌,又帶一層誘人光澤的菜肴,他就知道,自己拍馬也趕不上的。三郎是個食不厭精的饕客,也有一手上佳的廚藝,但在這千年前的廚房……且可能是全縣最簡陋的廚房裡,也隻能因陋就簡,用昨日買回來的食材,粗粗炒了四個青菜,做了一碗魚湯。在他的思維中,青菜自然是用炒,因其作料最簡單,唯油鹽而已。陳恪從昨日買的物事中,找到了一小罐植物油、一小包鹽……便信手炒了四個小菜、黃瓜、茭白、莴苣和芹菜。又将那兩條小魚細細煎了,加水熬成魚湯,最後加上鹽、撒上蔥花蒜末,一道簡單卻又香氣四溢的三郎魚湯便出鍋了。二郎所謂打下手,其實就是一直在燒火,看到三郎行雲流水的廚藝,覺着無比驚奇,見他将油鹽大把揮霍,又覺着肉痛難耐,幾次欲言又止。隻是三郎一直在忙活,沒看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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