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快戌正了。”綠萼剛剛還蹑手蹑腳進去瞧過朱氏的情形,也出門去問過外頭如何,這會兒免不了有些憂心忡忡,“三小姐,這都快要一更三點夜禁了,鄭媽媽走了至少有一個半時辰,咱們家距離韓國公府才幾條街,怎麼會這麼久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事?”“這時候擔心也沒用。”陳瀾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臉上也露出了幾許倦色,“讓門上留心着動靜,若是等到了一更三點還沒消息,就派個人去韓國公府打聽打聽。”話是這麼說,她心裡也少不得往壞處想。論理,不管韓國公有沒有空,總該有個消息回來,鄭媽媽也是穩妥人,不會就那麼幹等着,難道真是路上出了事?還有,錦衣衛奉命去廣甯伯府質詢,這會兒那邊可有什麼消息?須知現任廣甯伯可是徐夫人的父親,據說身體很不好,如今一切都是世子當家,要是有個不妥當,廣甯伯極可能直接一撒手就去了……這麼一想,那邊和自己這邊府裡的情形怎麼就如此相像?“綠萼姐姐,綠萼姐姐!”陳瀾正思量間,一個丫頭匆匆忙忙撞開了簾子進來。她瞥了一眼覺得有些面熟,卻叫不上名字,綠萼卻是一下子從小杌子上蹦了起來,疾步上前把人拉過來,又壓低了聲音問道:“老太太正在裡頭歇着呢,别驚動了!你不是跟着鄭媽媽出門了嗎,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回來,鄭媽媽人呢?”那丫頭年紀并不算太大,隻辦事卻牢靠穩重,這才被鄭媽媽挑中随着出門,此時被綠萼一問,她的臉色就變了變,随即從懷中取出了一封貼身藏着的信,看了看綠萼和陳瀾,這才低聲說:“鄭媽媽随着韓國公、韓國公夫人和宜興郡主上晉王府去了。這信是韓國公寫的,鄭媽媽臨走時吩咐我說,這信能不給盡量不要給老太太看,先讓三小姐瞧瞧。”鄭媽媽作為老太太的頭号心腹,竟說這信不要給老太太看!綠萼遲疑片刻,卻是不敢伸手去接,遂扭頭看了看陳瀾,而陳瀾也是一樣面色陰沉。沉吟片刻,她才把信接了下來,卻不忙着拆封套,而是又問道:“鄭媽媽去見韓國公的時候,你一直在外頭等着,沒有進去?”“是,鄭媽媽隻吩咐我在車上等。這信是後來鄭媽媽随裡頭車駕出來,下車交給我的,還囑咐我一定得安安全全送回來,因為這個,韓國公府還另派了十二個護衛随行。”陳瀾和綠萼交換了一個眼色,綠萼便和顔悅色地把她叫到一邊又問了幾句,随即親自帶着人出了屋子。陳瀾捏着那薄薄的信封,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往東次間走去,輕輕把門簾掀開一條縫,見炕上的朱氏蓋着一條錦被,睡得正香,這才輕輕放下了門簾,到隔仗後頭的櫃子抽屜裡找出裁紙刀來。裁開信封,她把手伸進去一探,就覺察到裡頭隻有一張信紙。她緩緩把那一張紙抽出來,展開一看,便隻見那是一張小箋紙,上頭密密麻麻寫着百十個字,雖說不上力透紙背,卻是圓潤秀挺。隻這會兒她着實沒工夫去欣賞韓國公的書法功底,定了定神就從頭往下看,可隻看到了一半就跌坐了下來。待到通篇看完,她已經是背上冷汗淋漓,使勁搖了搖頭方才漸漸恢複了鎮定。晉王妃召了平夫人去質問其假孕,又暗示其若是從實交代,則可以設法圓過此事,誰知那平夫人非但不領情,反而反唇相譏,一時鬧開了來,等到晉王回府都尚未止歇。那位皇子親王親王也不知道是在外頭遭了什麼煩心事,哪耐煩聽妻妾分辯,直接拿帖子去太醫院請了院使和院判來,結果請脈之後的結果讓他為之大怒——晉王妃和平夫人兩人全都沒有懷孕!寥寥數筆,盡管寫信者也并非親見,但她這個看信的人卻依稀能看到那會兒針鋒相對之後卻又相對而驚的一幕。末了韓國公隻是筆調淡然地說讓嶽母大人不必擔憂,可她怎麼想都覺得這事情棘手。晉王府這一嫡一庶先後懷孕驚動了宮中,一時間賞賜無數,如今陡然戳穿,太醫院院使和院判有多大的膽子敢把這事情瞞着帝後?還有,晉王妃雖說骨子裡就是隻想着自己的人,但畢竟當了多年王妃,并不愚蠢,怎會連懷孕這種事也敢造假,莫非是被人算計?怪不得鄭媽媽讓那丫頭先把這封信拿給她瞧瞧,今日白天的歡喜早就被陳瑛攪得一團糟,如今陡然之間又出了這樣的事,若是真讓老太太知道了,隻怕一頭氣死都有可能!可即便是如此,她又能瞞得了多久?不論是晉王妃自己愚蠢還是被人算計,這事情一準都是要鬧大的,到了那時候,方才是真正要命的關頭!盡管如今的天氣尚未到完全轉暖的時候,但再次站起身的她甚至感覺到自己捏着信箋的那隻手濕漉漉的,心裡轉動着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可她想得腦袋隐隐作痛,一時間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腳下步子又急又快,幾次三番拿起那信箋來反反複複地看。偕了那丫頭出去的綠萼久久沒有回來,裡間的朱氏也一直睡得沉沉的,而陳瀾的額頭上卻漸漸隐現細密的汗珠。良久,她驟然停住了步子,目光看向了大門口那厚厚的簾子。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晉王妃和平夫人隻怕甚至保不住自己的地位,可原本是儲君最大熱門的晉王也會立刻名聲掃地。如果說先頭長街刺殺那場鬧劇不是陳瑛在後頭推波助瀾,便是另有謀算,那麼如今這勾當……太過陰損,況且事涉天家,一個不好便要觸怒天子,隻怕不是她那位三叔敢染指的,這事情背後還另有文章。就在這時候,内間突然傳來了一陣咳嗽聲,随即就是朱氏低低的問話:“玉芍,眼下什麼時辰?鄭家的可回來了?”一夜驚風雨,花落知多少(上)盡管從前覺得銀心殿太大,總透着一股冰冷的味道,但自從太醫請脈診出了喜訊之後,晉王妃仍是搬進了銀心殿西暖閣安胎。宮中流水一般的賞賜,诰命們成群結隊的賀喜,再加上身邊丫頭媽媽們的奉承恭賀,讓嫁入王府數年以來一直小心維持的她喜不自勝。可現如今,她再沒有了這些天一直挂在臉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驚懼和絕望。“我真沒有買通那個越禦醫,真沒有!這麼大的事情,我有幾個膽子,敢蒙騙了父皇和母後?一定是誰串通了那個狗東西陷害我,他當初分明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說,脈象如走珠,決計是喜脈,就是那個請來瞧象的穩婆都說我這一胎是麟兒。一定是剛剛武院使瞧錯了,娘,您求求殿下,再去拿帖子請個好禦醫來瞧瞧,我這幾天常常惡心嘔吐,怎會有假……”見女兒說着說着,漸漸語無倫次,韓國公夫人陳氏隻覺得心痛如絞,忍不住一把将晉王妃攬在懷裡。可是,心痛歸心痛,她想起之前出來時丈夫那鐵青的臉色,情知這次的事情絕非易與,隻得狠狠心又松開了手,輕輕将晉王妃推開一些,這才雙手使勁按着她的肩膀。“惠蘅!殿下這回請來的不是尋常禦醫,是太醫院院使和院判,他們有幾個膽子,敢在這種事情上作假?别說是他們,就是之前的那個越禦醫,王府護衛也已經去抓了。如今你先冷靜冷靜,要是讓殿下看到你這副樣子,他說不定越發不信你的話!不管怎麼說,這回也不單單是你一個,還有那個平夫人……”宜興郡主冷眼旁觀這對母女,聽到陳氏的話越說越不對頭,忍了又忍的她終于看不下去了,索性重重咳嗽了一聲。見陳氏的話頭一下子頓住了,而晉王妃則是擡起頭來,那眼神中盡是晦暗之色,她這才走上前去,在床前的另一個錦墩上緩緩坐了下來。“王妃是從哪裡得到消息,說是平夫人假孕的?這事情我之前來探望的時候,怎麼不曾聽說過?”此話一出,陳氏頓時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而晉王妃則是羞愧地低下了頭,好一陣子才讷讷說道:“是平夫人那邊的一個丫頭告的密。她說平夫人月信前幾天才剛剛來過,隻是秘而不宣,一應事宜都是幾個心腹經手,她是因為原本負責清洗貼身小衣,這幾天突然被罷了差事,特意去問還被上頭的大丫頭罵了,一時間不服氣,好容易才打探到了這個。我那會兒生怕有假,還特意從别的地方打探,這才确定了此事。我原想着殿下盼着有孩子,宮中母後和淑妃娘娘都有賞賜,萬一鬧大了不好,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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