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隻見兩條人影迅疾無倫地沖了上去,一個攔在想要轉向的李重俊前方,一個死死抓住了其坐騎的缰繩。此時此刻,淩波忘記了把什麼沖動的後果全都抛在了腦後,大步上前幾步,一字一句地說:“衛王殿下,今天我明明白白把話撂在這裡。我武淩波雖然不是什麼千金貴女,但對于嫁給皇家人卻沒什麼興趣。你嫌惡心,我還嫌寒碜呢!”李重俊聞言大怒,本能地揮起馬鞭對着面前那張臉狠狠甩了下去,誰知道那鞭子劃出呼呼風聲落下,卻被人一手迎上抓了個正着。對着那雙怒火洶湧的眸子,他竟是本能地感到一陣心悸,旋即氣急敗壞正想往回拉的時候,卻隻見面前寒光一閃,那鞭子竟是斷成了五六截落在了地上。一時間,他隻感到後背發涼,因為他既沒看見對方是怎麼出的手,也無法想象對方是怎麼出手。算了算了,和一個狐假虎威的武家小丫頭啰嗦什麼,等他當了太子,還不是要怎麼樣怎麼樣!如是一想,他便丢下了隻剩下一個柄的馬鞭,正想調轉馬頭走人,誰知道缰繩被武宇死死拉住,而另一個武宙則是杵在面前一動不動。氣急之下,他一下子拔出了腰中利劍,惡狠狠地斥道:“讓開,否則本王砍了你!”利劍之下,那兩張臉卻是絲毫未變,正當李重俊雪亮的劍鋒要揮下的時候,旁邊終于竄出來一個喝聲:“武宇,武宙,讓開!”李重俊見兩人閃開,方才氣咻咻地轉頭瞪了淩波一眼,冷笑一聲便帶着扈從打馬離去。看着這群人離去的背影,淩波悄悄握緊了袖中的拳頭,繼而轉過身來看着依舊面無表情的武宇和武宙,又瞥了瞥另一邊同樣面不改色的武洪和武荒。雖說還是不習慣他們活死人一般的表情,但剛剛這四個護衛的在場确确實實讓她多了幾分底氣。安樂公主的這份大禮,還真的是一場及時雨。隻是道了一句寒碜,又怎能傾瀉她心頭之怒?今天這羞辱,他日她必讓那家夥償還十倍百倍!謀主忽然之間遇到有人莫名其妙的尋釁,武家的下人們自是少不得心中惴惴。幾個稍微有些見識的見到自家主子一回家就帶回來這麼多金銀珠寶绫羅綢緞的賞賜,暗想怪道是那位衛王如此說,原來主子是真的攀上了韋後。至于那些沒見識的則一邊搬東西一邊在心裡捶胸頓足,這得罪了即将成為太子的衛王李重俊,這豈不是大大的遭殃?淩波面沉如水地踏進門,忽然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換上了一件灰白的袍子,紮上了圓頭巾子,原先那位顯得窮困潦倒的中年人如今看上去多了幾分矜持的官氣,看上去倒也精神。她沒時間也沒心情和這個人多啰嗦,遂淡淡地點點頭道:“鄭大人,伯父那裡我已經去替你通報過了。如今乃是非常時刻,你且在這裡住一陣子,等風頭過後,伯父興許會抽空見你一次。”“縣主!”瞧見淩波想走,鄭愔頓時急了。他隻休養了一天就恢複得七七八八,于是暗自向服侍的下人打聽主人家的情況。聽說是個武氏縣主,他原本還不那麼上心,結果昨天遇到了心直口快的紫陌,他一下子打聽到了更多的消息,登時多了一個心眼。今天他聽說淩波歸來,更有宮中的不少賞賜,便悄悄出來看個究竟,誰知道竟會撞上這樣離奇的一幕。衛王李重俊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更在心裡掰碎了來回分析。所以,剛剛雖然淩波說武三思不準備立刻見他,他很有些失望,卻并沒有完全絕望,因為他發現還有一條迂回側擊的路子。隻不過這條路子要走通并不容易,他先得打通這個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如今卻顯得很有體面的武氏千金。見淩波停下來看着他,鄭愔疾步上前,兜頭又彎腰做了一揖,聲音一下子壓得極低:“縣主今日和衛王沖突,實在是殊為不智。如今内外皆知衛王乃是儲君的不二人選,朝官中又有不少人贊衛王英果,他日他真的成了儲君,或是繼位天子,豈不會銜今日之恨肆意報複?縣主當早圖未來,否則到時候恐怕就晚了。”這家夥倒是挺能說!淩波若有所思地掃了鄭愔一眼,忽然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多謝鄭大人關心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随我去裡頭如何?”這樣的邀請鄭愔求之不得,當下就跟着淩波登堂入室,在書房中施施然坐下。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曉以利害,讓人好好領教他謀劃的本事,誰知還不等他開口,書案後頭的淩波抽出一卷書輕輕抛在了案頭,搶在前頭發了話。“衛王雖說尊貴,但從禮法來說,他隻是陛下的庶子,之所以如今立儲呼聲最高,不過是因為谯王外放,而他居長。但最重要的一點卻是,韋皇後的嫡子已經被害去世。他若是聰明,就應該恭謹侍上禮尊母後,更不應該對武氏的事情指手畫腳,那是陛下的家事!他今天尚未登上儲位便公然對武氏表示不滿,堂而皇之地向我尋釁,鄭大人,你說他翌日又會如何?”這原本是鄭愔想說的話,如今卻被别人說去,他頓時呆了一呆,原本的輕視之心頓時少了七八分。見淩波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他心想若不能打點精神拿出真本事,隻怕會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給看輕了,當下便露出了肅然之色。“縣主說的隻對了一半。衛王對武氏不滿,其根源雖在于昔日年少記憶,但更多的卻在于群臣的影響。梁王如今得陛下之意,但五大擁立功臣不但竊據相位,且手握兵權,若衛王成了皇太子,他們仿照當初廢立則天女皇之舉,廢陛下而立衛王,而後誅戮諸武,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們可以不遵臣節第一次,當然也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這話裡頭雖有詭辯,但淩波不得不承認,這家夥很有見地,看問題亦是一針見血。想到此人口口聲聲說有要事見武三思,她不禁又多打量了人家兩眼,暗想有這樣的口才,至少不遜色于那個崔湜,武三思那一關大約不會有多大困難。要知道,鄭愔既然把矛頭指向了張柬之那五個人,自然是和武三思一拍即合。于是,她欣然點了點頭:“鄭大人果然謀劃深遠,你的提醒我記住了,一定會轉告伯父。”一番話得到了這樣的承諾,鄭愔自然是欣喜不已,連忙欠身謝過。及至淩波問起他的情形時,他也就不再隐瞞,痛心疾首地說當初不該因為一時昏頭和張氏兄弟走得近了一些,結果被貶宣州司戶。而在任上,他又因為同僚構陷而被控藏贓,這宣州呆不下去了方才惶惶然坐船逃到了洛陽。幸好他還記得這通濟渠邊上的房子是武家的,想不到誤打誤撞居然碰到了貴人。秉承着唐人絕不謙虛的傳統,鄭愔自信滿滿地說:“梁王如今看似風光,實質上危若累卵,若有我襄助,足可讓梁王逢兇化吉,處處料敵機先。若是縣主能代我美言,我必會記得這情分,他日必當厚報!”淩波面上含笑,心中卻想,武家的通天大樹則天女皇已經倒了,武三思雖說看上去仍舊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但實質上卻已經到了需得攀附在另一棵樹上尚能生存的境地。這鄭愔号稱可以逢兇化吉,牛皮實在是吹得大了。當然,就目前而言,皇帝李顯對韋後是言必聽計必從。隻要韋後仍然需要借重武三思,武家就還能站得堅實穩當。韋後似乎一招一式都在學當年的女皇,朝臣紛紛反對卻又無法動搖皇帝的決定,這一切似乎都在延續當年則天女皇的老路。然而,李唐江山已經傾覆過一次,将來真的還會有第二次?她的心中浮現出了一種極度不确定的感覺,旋即便将這些顧慮全都抛在了一邊,對鄭愔抛出了許諾。“三日之内,我保準你能夠見到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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