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不知道宮裡有什麼花樣是忌諱,有心想去找紫玫打聽,結果紫玫偏偏不在,和她同屋的另一個從德福宮過來的宮女也沒在屋裡。于是阿福最後交給楊夫人的,是素面青布鞋兩雙。楊夫人仔細看過,沒說什麼,就讓阿福依舊去做事情。杏兒守在園門邊,小聲問:“怎麼樣?怎麼樣?夫人說什麼?”阿福搖搖頭,心裡也有點懸懸的:“什麼也沒說。”杏兒扁着嘴,小聲抱怨:“我就說那鞋面太素了,就繃了一圈線什麼也沒繡,夫人怎麼可能看得上眼嘛……”“好了,幹活吧。”阿福昨天夜裡睡得晚,她把鞋口反複揉搓,搓的軟軟的了。搓鞋時她想了些事。想到前一世,得到一雙嶄新的,紅色的小皮鞋,高興的很,新鞋很快把腳磨破了,還舍不得脫,忍痛也要穿着。真笨啊,為了那點虛榮,連路都走不了了。其實一雙好鞋,重要的不是它是不是漂亮,而是穿着是不是合腳舒服。阿福平靜的幹活,吃飯,補衣服,補帳子。太平殿給她們的帳子上有破洞,不知道是蟲吃還是鼠咬的,前兩天沒發現,結果兩個人都被蚊子叮了。阿福趁着吃過飯有空,把帳子簡單補了起來。外面天氣不好,悶熱的很,一絲風都沒有,杏兒提了水來兩個人都簡單的沖了澡,然後吹滅燭火睡覺。半夜裡的時候,阿福被驚醒了。一道閃電,接着是一道驚雷。阿福穿鞋下地,急忙去銷上了窗子。大風扯得窗扇格吱格吱響,窗戶顫的好象随時都會被刮走。屋裡漆黑,又一道強烈的電光亮起,隔着窗子依然将屋裡映的慘白一片。阿福膽子并不小,起碼以前她沒怕過打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這雷聲太響了,每一聲好象都敲在胸口,敲的她坐立難安。急雨落了下來,嘩嘩的雨聲霎時間将空白的耳朵灌的滿滿的。“啊,下雨了。”杏兒從帳子裡伸頭出來:“下下也好,能涼快些。”阿福搖搖頭。熱了許多天,下場雨是好事。但是,這雨太急太大了……久旱逢甘霖是喜事,久旱逢暴雨可算不上。阿福有心驚肉跳的感覺,杏兒打個呵欠:“睡吧……好在沒晾什麼東西在外面。那些花打壞也就打壞吧,明天起來再說。”是啊,那些花……恐怕明天一定是狼狽不堪慘不忍睹了。阿福再倒回床上,可是怎麼也睡不着了,輾轉反側幾圈,杏兒的聲音低低的傳來:“阿福姐,你也睡不着?”“嗯。”“咱們擠擠吧,我也覺得今天這雷打的真讓人心慌。”兩個人擠到一張床上,枕頭擠一擠并在一起,杏兒嘻嘻笑着鑽進阿福帳子裡來。“阿福姐。”“嗯?”“你想家嗎?”阿福有些迷惘,腦子裡似乎有些想法和情緒,但又抓不住。“有點想。”“我可想家了,我想我娘,想我弟弟,想我家大黃……”大黃是條狗,杏兒家養着看家的。“還想我們姜家村頭那棵大槐樹。不知道……這輩子還能見着不。”雖然這樣說,杏兒并不怎麼悲傷,也許思鄉的情緒,會随着歲月的流逝而漸漸累積起來,現在的杏兒,還沒有那樣濃的鄉愁。說着說着話,兩個人都睡着了。這雨足足下了一夜,到天亮時還是傾盆大雨沒有一點要停的意思。因為下着大雨不用幹活,杏兒倒是很高興,可以偷上一天懶了。她找了根絨繩出來:“阿福姐,咱們翻繩吧?”“好。”翻繩戲每個女孩子都會的,隻是有人手巧翻的多,有人手笨容易出錯。來回翻了一會兒,低着頭脖子都酸了,阿福先停下手:“不翻了,趁下雨做點活計吧。你上次不是說讓我給你繡杏花的嗎?”“哦,好!”杏兒興高采烈把汗巾翻出來:“繡在這頭吧。線我都預備好了。”那是一把顔色很嫩的絲線,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哪裡來的線?”“跟紫玫姐要的。”阿福有些訝異:“你不是怕她麼?”“其實……紫玫姐人還好啊,而且咱們一塊兒從德福宮過來,她是大的,當然得照應咱們你說是不是?”阿福用弓子把汗巾繃起來,拈起線來看看:“還粗,再劈作兩股好。”“哦。”杏兒老老實實的在那裡擇線,外面有人喊了聲:“阿福在屋裡嗎?”阿福怔了一下,把弓子放下,過去打開門。門外面是太平殿的宮女佳蓉,點個頭說:“夫人叫你這就過去,錦書閣。”“好,我這便去,勞煩姐姐了。”佳蓉點個頭,沒多說什麼就去了。“夫人喊你什麼事呢?”杏兒好奇的問。“去了才知道啊。”錦書閣靠太平殿後頭,平時她們不用來打掃。阿福撐着傘匆匆走到回廊下,把傘收了,再撣一撣濺到身上的水,上身還好,裙子和鞋濕了大塊。兩個宦官站在門前,其中一個竟然是劉潤!雖然大家都在太平殿,可是這幾天都沒見到他。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不過眼光在阿福身上停了一下。他臉色平和從容,這麼看來,楊夫人找她來應該不是什麼壞事。阿福朝他點個頭,跟在他身後一起朝裡走。錦書閣是兩層,上了樓梯,迎面一股墨香花香。迎面的架子上除了書,還供着一盆蘭草,蔥綠的葉子間探出嫩黃的花朵來。透過這綠葉黃花,阿福看到簾子那頭,有人端坐在書案前。劉潤輕聲說:“殿下,夫人,阿福來了。”阿福隔着簾子行禮,楊夫人說:“起來吧。”又對固皇子說:“殿下,這就是那個做鞋的小宮女。”固皇子中外面雨聲嘩嘩的響着,隔着簾子,那種潮冷的濕意一陣陣的透進來。隻是一夜之間,昨天的暑氣全給澆滅了,阿福穿的單衫,站在那裡就覺得身上發冷。固皇子眼睛不是看不到東西嗎?他能看書嗎?他坐的安然,手指尖似乎在手裡的竹片上輕輕移動。啊,字是刻在竹片上的,所以他可以用手指來“看”。阿福不敢大聲喘氣,規規矩矩的站着,楊夫人隔了半天才問她:“多大了?是哪裡人?”阿福低聲回答了,她當然說的是阿喜的年紀,就算說自己的,怕也沒有人信。楊夫人點點頭,忽然又問了句:“識字嗎?”阿福猶豫了一下:“認得幾個字,能寫自己名字。”這話說的阿福自認為是可圈可點,可進可退,果然楊夫人也很滿意,接下來撂了一句:“你以後就在東院當差吧。”阿福愣了一下,東院,固皇子起居就在東院啊。一下子從最底下的打雜丫頭變成近身的,阿福張張嘴,居然說了句:“我和杏兒一起的……”“就是那個眼睛大大的姜杏兒?也好,讓她一起過來吧。”阿福覺得這真是天上掉了個大餅下來,咣當一聲把人給砸的暈頭轉向。說不上心裡到底怎麼個滋味,阿福下樓的時候覺得自己跟踩在棉花堆裡似的。劉潤低聲和她說了句:“路上當心。”把她的傘遞過來。阿福深一腳淺一腳的回來了,一會兒想着楊夫人的話,一會兒又想起洪淑秀說起的那個因為茶熱了就被遷怒打死的小宮女,一會兒又想起透過簾子看到的那個人。那雙鞋他穿了嗎?合腳嗎?阿福覺得自己好象成了一個汽球,飄飄然然的,一直到杏兒睜大眼問她真的真的嗎,她才回過神來。“嗯,杏兒……”對不住三個字阿福還沒來得及說,杏兒就撲上來緊緊摟住了她:“阿福姐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不管自己去過好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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