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姀摘下了風帽,整張小臉露出,因此那一雙半眯着的眸子便生生透出兩分迫人的暗芒,她看了他半晌,微微點頭,眸光一轉,從那窗簾的一角看出去,遠處站在雪中的人渾似未動,她的唇角不由得微抿,複又微挑的看向他,示意遠處的人和馬車。“便如你适才所見。”她的坦蕩讓孟南柯唇角的笑意稍稍一滞,末了搖了搖頭,卻并未說沈蘇姀預料之中的反對之語,“這一天我早已料到,你對他多少是不同的,可小蘇,你忘了他許是當年之事的幕後推手了嘛?他那樣的人,對于幾般相助便是真心待你了?”沈蘇姀面上并無多餘的表情,搖了搖頭,“當年之事與他無關。”孟南柯略有些訝異,“你如何能肯定?”沈蘇姀心頭稍有些窒悶,為何今日連番有人問她這話?!“因我已查明了當年西境發生之事,他與此事無關。”沈蘇姀語聲平淡,卻笃定,孟南柯見她如此便點了點頭,可看着她的眸色卻仍有疑惑,因他的第二個問題她還未答,沈蘇姀唇角微抿,又掀簾看了看,那人竟然還是未動,雖說雪勢已經減小,可到底經不住他這般,何況他身上舊傷隐毒皆有!呼出口氣,沈蘇姀放下簾子靠在車壁之上,看着孟南柯的眸色依舊是萬分認真,卻并未回答孟南柯的話,隻盯着他道,“這幾年你一直在幫我調理身子,可有發現我身子有何異常?”孟南柯眉頭微蹙,“怎麼?莫不是噩夢之症又犯了?”沈蘇姀聞言搖了搖頭,“我素來記不清一些舊事,往常覺得沒什麼,可現在卻發現那些事對我十分重要,若隻是單純的想不起便罷了,現如今卻是稍稍一想便頭疼欲裂,我想着,這應當并非是普通的因受傷意識混亂而生出的失憶。”孟南柯眼底生出兩分暗色,“既是如此嚴重,卻為何不曾來尋我?你的經曆驚世駭俗,身子體質更是與常人不同,若說異常之處自然是極多的,卻不知你問的是哪一點,師父讓我在你身邊,便是要照看你的身子别出了差錯。”微微一頓,他又從袖子裡那處那玉色的藥品,“這是遏制你那噩夢之症的藥,若是再犯,便服下兩粒便可,或許你那毛病恰是因此而來。”沈蘇姀接過手中,卻又一歎,“與平時也無大礙,隻是忘記了許多事情。”孟南柯唇角微抿,“那些事情很是重要?”沈蘇姀看着他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頭定定看着他,“今日所來便是為了問我此事?”孟南柯見她下意識不停的朝窗外看,便也随她看了外頭一眼,遠處那幽暗中挺立的身影挺俊而偉岸,隔得這樣遠他也能感受到那深重的目光,孟南柯稍稍沉吟一瞬,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樣東西,“你此前讓底下人查的關于西岐的事情已然查清,你且看看,四日之前便送至我手,卻因你未曾去學堂便擱置至今,若不為你送來,隻怕懷了你的事。”沈蘇姀眉頭微蹙,他既然專門為了此事而來,相比查出來的結果實在出人意料,借着兩分幽光将那薄薄的信箋打開,眸光一掃沈蘇姀的唇角就冷冷的勾了起來,眸光一轉又隔着窗簾朝外掃了掃,“莫要打草驚蛇,此事我自有後圖!”看着她眉眼之間生出的兩分冷凝之意,孟南柯眸色微深,“小蘇,你可知你此番便沒有退路,心動則亂,嬴縱野心覆天,他今日可以助你,可若有朝一日你的謀算與他的大業沖突,你猜他會怎麼選?七年過去,我以為你已經足夠了解人心算計!”手中的信箋被握緊,沈蘇姀聞言下意識又朝車窗之外看了一眼,稍稍一默,她眼底現出兩分猝然冷意,“他自助我,我亦助他,我自然知道你說的道理,可你亦将我當成了尋常閨中女子,你當明白這潑天大仇對我意味着什麼,普天之下,無人能高過我的複仇大計……”沈蘇姀語聲緊繃,眸光冷凝,從容的面色堪堪覆上兩分冰淩,握着信箋的手更因用力太大那信箋已然碎成了一把紙絮,孟南柯看着這般的她微微颔首,一雙清冽的眸子微垂,語聲深長道,“我自知你不會叫我失望,可人心,實在是難測的東西……”沈蘇姀看了看孟南柯,心頭沉郁之感一時加重,然而從她面對自己心思的那一刻起她已料想到了今日,這世上萬事萬物都沒有平白得來的,她既得了他予她的暖,自也要受得住此刻的難,稍稍一默,沈蘇姀深吸口氣忽的擡頭,“你曾說他周身隐患頗多,我隻問你,那一顆在他身旁的暗星,是否是八殿下嬴策!”孟南柯素知沈蘇姀與嬴策交好,聽聞此話不由得有些意外,微微沉吟一瞬,他才眸光深凝的點了點頭,“确有可能,隻不過進來天色不好,已有多日未曾觀星,尚不能确定。”沈蘇姀眸光微眯,“下次得了準信便告知與我。”孟南柯看着她的面色有些疑窦,“怎麼,八殿下欲圖大位?”沈蘇姀唇角微抿,眸光一時深長,“暫且……還沒有……”看着她冷凝的眸色孟南柯眸光稍稍一沉,默了默才一歎,“小蘇,你當真為了秦王算計至此?若那嬴策當真是秦王的阻礙,依嬴策對你的看重,你對他可下得去手?”沈蘇姀微怔,稍稍一默将眸光半垂,櫻唇微動,語聲有兩分嬴縱慣有的低寒味兒,“你當知道這是一條血路,我若對别個心軟,誰又能對我手下留情,我既選了便不會後悔,為他,亦為我自己,若沒有這點兒心性兒,五年之前我便不會踏進這君臨城來!我這手上已沾了許多人的血,可這還不夠,蘇閥的案子已經開始重審,我手上的血,隻會越來越多!”孟南柯一時默然,“小蘇,你果然變了。”沈蘇姀唇角冷揚,袖袍一拂傾身往馬車之外走去,簾絡被她掀起,馬車之外的冷風夾雜着雪粒,伴着她冷冰冰的話語一起落了進來,“你剛才的話說錯了,所謂退路,其實從七年之前成為沈蘇姀的時候我已沒有退路可走——”簾絡落下,堪堪将孟南柯的眸光擋在了車廂之内,沈蘇姀在那馬車之前站定,眸光深深落在遠處的馬車之上,卻也是在她走出馬車的那刻,那久久未動的王辇終于緩緩前行,夜間的寒風呼嘯而起,墨色的王辇不過一瞬便沒入了濃濃的夜色之中,沈蘇姀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轉身朝府門處走去,身後簾絡掀起又落下,沒多時那青布小馬車也緩緩的消失與街市之間。冬夜凜寒,香書侍候完畢已然退下,内室之中隻亮着一盞昏黃的宮燈,沈蘇姀獨自坐在床上,手中正在把玩的是适才孟南柯給她的那藥瓶,玉色的藥瓶剔透晶瑩,這裡頭的丸藥乃是孟南柯為她精心煉制,因是怕苦,那藥丸特意加了橘皮甘草,與她而言并不算難以下咽。可今夜,沈蘇姀并沒有服這藥丸的打算!把玩了一會兒藥瓶,沈蘇姀反手将那藥瓶往枕下一塞,身子往下一滑躺了下去,床帏被放下,昏黃的燈光頓時被擋在了外頭,沈蘇姀閉上眼睛,沒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意識剛剛沉靜下來,那預料之中的夢境如約而至。千山暮雪,茫茫無邊的群山,她身着銀甲手執長生劍,禦着絕影縱馳在皚皚山林之間,山勢并不算陡,對于絕影來說一點兒都不為難,她速度極快,無端帶起一陣勁風來,積雪簌簌而落,擋在她身前枯枝樹丫皆被她長劍生風的砍了去,一路豪氣萬分的朝山林深處疾奔而去,那模樣,怎麼看怎麼有些怒意——沈蘇姀有自己的神識,卻無論如何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意識,她不知自己為何在此疾奔,亦不知她這心底蠢蠢欲動的怒意從何處而來,心中正兀自疑惑,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蹄聲,那蹄聲入耳,她策馬更快,可随着山勢變得越來越陡,她漸漸被身後人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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