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佑帝對了郦琬雲大半時辰,心内愧疚,無心纏綿,終于尋了借口逃出永秀宮,欲往思齊閣批閱奏折,理清諸多煩惱雜緒。他遠遠瞧見少陽公主的轎子,動念想來看看妹子,趕到跟前,依稀瞥見裡面還坐了一人,便道:“你又在和誰玩耍?”謝盈紫露出真容,月色下依然清麗不可方物,龍佑帝呆得一呆,聽她曼聲說道:“姐姐讓我陪公主十日,公主突生妙想,想去夜市上走走。”少陽公主搶了說道:“皇帝哥哥,你要不要喬裝同去?”龍佑帝聞言苦笑,這等風口浪尖的時刻,他豈能微服私行?見謝盈紫跟在妹子身邊,一叙親情的念頭淡了,也無意流連佳人身側,深深地歎了口氣。換作從前,每當心浮氣躁,有謝盈紫陪伴便能心境祥和。他想他真是變了,溫柔鄉不再能輕易撫慰他騷動的心,望了謝盈紫雪玉般的容顔,他害怕自己如一覽無餘的淺溪,被她看個透徹。倒不如遠遠觀望,讓她做一株不被打擾的幽蘭,以為天地永遠純淨。他不願讓她看出他龍袍下的卑微與殘忍。如果她洞悉了他的所為,會如何看他?龍佑帝不敢多想。皇帝伫立不動,少陽公主一身冷汗,怕夜長夢多,遂道:“皇帝哥哥,你要去就快快更衣,否則去得晚了,好玩的鋪子散了場,有什麼可瞧?”龍佑帝道:“朕不去了。晚上風寒,帶兩件氅子再走。”特意低低地對謝盈紫道,“少陽愛鬧,要累你修行。”謝盈紫道:“難得散心也是好的。”龍佑帝颔首,叮囑道:“我叫些侍衛跟緊你們。”少陽公主心一拎,苦思到時要如何甩開侍衛,把郦遜之送到康和王府,不覺大為頭疼。謝盈紫謝過,淺笑道:“皇上信不過天宮的功夫?”龍佑帝歎息,她無須他保護,或許一直以來的傾慕與呵護,對她隻是負擔。他一陣心灰,抑郁地說道:“說的也是,少陽不給人添亂,就謝天謝地。”當下再不提其他,朝兩人搖了搖手,往皇城去了。少陽公主怔怔地凝望皇帝的背影,她有點明白哥哥心中的矛盾,又有點後怕。謝盈紫喊了一聲,四名宮女匆匆起轎,一路吃力飛奔,順利地出了皇宮。一出宮門,少陽公主偷偷拉開簾幕,朝外看着。謝盈紫指了不遠處的一個人,奇道:“那是不是郦家的徽記?”少陽公主聚目看去,那人衣上仿佛有花紋,看不真切,便叫宮女停轎趕去瞧瞧。宮女回來時,跟來一個小厮,向少陽公主跪拜行禮。她看見他衣上花紋,确信是郦家的無疑,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那小厮道:“小人郦雲,我家世子入宮多時,沒見出來。适才我尋人打聽,裡面的人說世子早已出宮,但去各門一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小人尋思再多等些時候。”少陽公主心中暗喜,故意闆了臉道:“他們說得不錯,你家世子早就出宮去了。正好,我想往你家去見王爺,你在前面帶路,不得耽擱。”郦雲沒奈何,連忙應了,小步碎跑在前。暖轎快到王府時,謝盈紫下了轎,綴在後面跟了半裡,确信沒有侍衛跟蹤。少陽公主執意要暖轎長驅直入,郦雲隻得聽從,大門盡開,讓公主一行進了府内。少陽公主遣開宮女,把郦雲叫近,低低地道:“你家世子就在我轎内,他身受重傷,快去請王爺來。”郦雲大驚,身子打顫,結巴道:“我……世、世子……他,他好不好?”少陽公主瞪了他道:“你耽擱多一分,他就多一分危險。”郦雲撒腿就跑。郦伊傑領了江留醉、花非花轉眼即到。少陽公主不敢多說事情始末,含混地說道:“我在宮中無意看到世子受傷,請王爺好生照料。”郦伊傑驚懼不已,也未多問,朝少陽公主與謝盈紫兩人稱謝不叠。江留醉急忙抱起郦遜之,直入房中,花非花立即檢查傷勢。少陽公主和謝盈紫不能久留,簡單交代幾句後隻得告别。臨行,少陽公主看見郦遜之微弱呼吸的樣子,似乎随時就會撒手遠去,不免深感凄涼。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外邊,灰藍的天空下,沒有一顆星辰。這一去,不知再相見又是何時?少陽公主黯然回首,無言傷感。謝盈紫拉了她的衣袖,淡淡地道:“不宜多留。”少陽公主忍住欲墜的清淚,攜了謝盈紫離去。郦伊傑守在床前,隐約猜出了前因後果,焦急難安。遠行的行李都已打點齊全,随時可以上路,他躊躇了片刻,吩咐家将收拾行裝,明日清早出城。江留醉疑心郦遜之出事與自己的身世有關,與郦伊傑猜測緣由。郦伊傑歎道:“想是鳥盡弓藏,速走為上。你與花家小姐領了家将先回江南,我帶遜之出城找個安靜地方養病,待他身體康複再來尋你們。”“遜之有事,我豈能抛下你們?況且有非花在,他的傷勢總容易調理。不如父親帶了家将先行回鄉,我與非花留下照料他,我們武功不弱,如有異動,也便于見機行事,請父親安心。”江留醉神情懇切地說道。他能為郦遜之做的隻有這些,郦伊傑想了想,雖然放心不下,卻隻有如此。“京城裡我有幾處秘密府第,并非郦家名下産業,官府應查不到。一旦出城寬松,遜之傷勢恢複,你需速帶他南下會合。”郦伊傑殷殷囑咐,說了幾處地名,交上鑰匙。“我留下郦海、郦坤為你打點,他們面孔生,不會引人注目。郦雲、郦風就随我先回鄉去。”次日一大早,郦家阖府悄然離京,并未受阻。郦伊傑為女兒留了一封信,他知道皇帝勢必會派人搜查府第,這封信也會流入龍佑帝手中。信中隻有一個老父對女兒的關懷與遺憾,皇帝看不出疑點,當會交給郦琬雲。他辜負的人太多,卻不能保護任何一個親人。思及于此,郦伊傑覺得自己縱有高官厚祿,卻是百無一用。郦伊傑一行出京後,江留醉與花非花将郦遜之轉移到城東的一處隐宅。宅内密封了足夠的銀兩可供開銷,花非花将三人面貌略微改變,除了郦海和郦坤外,雇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婆子。花非花每回親去買藥煎藥,江留醉則每日為郦遜之換藥清洗,在兩人精心照料下,郦遜之慢慢恢複了幾分氣力。安然無事地過了半餘月。一日,花非花走去宅外買藥,巷子盡頭的茶水鋪坐了兩個人,似笑非笑地在聊天。她悚然一驚,那是穿了尋常服飾的紅衣與小童,洗盡了殺氣。此時黑白兩道都在通緝兩人,他們竟以真面目出現,不知是否将目标對準了郦遜之。她面無表情地走過,暗自戒備。紅衣忽在她背後說道:“故人回靈山了麼?”他說的是失魂,言語間仿佛知己,全無敵意。花非花停步,情知易容無用,索性叫了茶,坐在兩人身邊。“不錯。再過幾日,我也會回去,你們有何打算?”紅衣悠悠微笑,向他們的宅院瞥了一眼,看透一切似的說道:“将來有緣,等那人傷勢好了,我會和他痛快一戰。”“我會轉告。”花非花暗想,郦遜之就算傷勢好了,武功隻怕大打折扣,根本不是紅衣的對手。對方能尋到郦遜之的蹤迹,皇帝也能,看來此地不能再住下去了。小童皺了皺眉,很是不以為然,撥弄手上一隻面人兒,指尖刹那便分生死。面人兒忽而沒了手臂,忽而又多出一個腦袋,他煩躁地捏來捏去,目光驟然一冷。插了面人兒的竹簽飛射而出,街邊一棵大樹上,墜下一個人來,掩面慘叫。不遠處卻有另一個少年,長身而立,皺眉看着這一幕。花非花隻覺那人面熟,心中微微想了下,卻記不起是誰。紅衣一拉小童,儒雅地朝花非花拱手,道:“想殺我們的人太多,不給你添麻煩,我們先走一步。”身形陡然一飄,瞬間已在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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