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妝完畢,主仆二人行至床邊,正欲寬衣歇下,忽然一個細挑身材、容長臉面,穿着打扮皆比尋常丫頭要好上幾分的大丫鬟模樣的人進來了。黛玉以為是賈母屋裡的那個大丫頭,因忙起身道:“姐姐這會子來此,可是外祖母有話兒吩咐?”話音剛落,紫鵑先就笑道:“姑娘誤會了,襲人姐姐雖則先是老太太屋裡的人,眼下卻是寶二爺屋裡的人。”黛玉一聽是寶玉屋裡的人,尤其還不請自來,心裡登時不喜,暗道果然是應了那句“有其主必有其仆”的俗語,主仆皆是一般的輕狂,因坐回床榻,淡聲問道:“不知姐姐深夜來此,有何貴幹?”那襲人卻未注意到黛玉臉上的不豫之色,一面顧自坐到黛玉榻前的椅子上,一面滿臉堆笑道:“我來是為先我們寶二爺摔玉沖撞了姑娘之事賠禮緻歉來的。姑娘今兒才來,所以不知道他原是乖張慣了的,待明兒相處久了,姑娘便知比這個更奇怪的笑話兒還多着呢,還請姑娘多擔待他一些兒罷。”“他?他是誰?誰是他?”黛玉見她那一臉的自得和拿自己不當外人的模樣,心裡越發不耐煩,因隻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卻不知道,原來舅舅家的規矩,是作奴才的,可以這般直呼作主子的,今兒個真真讓我大開了眼界!”便不再理她。聽得黛玉如此不留情面的話兒,襲人方意識到自己才剛的行為,确實輕狂浮躁了些兒,登時漲紅了臉,又羞又愧的立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同時在心裡暗罵起自個兒隻想着明兒倘被王夫人寶玉母子知道了自己今夜的行為,會誇贊自己賢良淑德,卻忘記以自己目前尚未過明路的身份,是沒有立場随意進主子姑娘的屋子來的。思及此,心裡不由又暗恨起黛玉不過是初來乍到的表姑娘,連賈府正經的主子都算不上,卻比賈府那幾位正經的主子姑娘還要不依不饒,竟如此與她沒臉,真真是厲害至極,說不得明兒要盡量避着她方好。站了一回,想了一回,見黛玉主仆皆正眼兒都不再瞧自個兒,沒奈何,襲人隻得含羞忍愧,蟄蟄蠍蠍的退了出來。見她終于離去了,黛玉方自己拿了一個枕頭靠着,帶着幾分疑惑問起紫鵑來,“我最才來府裡一日光景,卻見這裡的人,自上而下皆是斂聲屏氣,恭肅嚴整的,怎麼這個襲人卻輕狂至厮呢?”紫鵑見問,不由沖着襲人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方冷笑着道:“姑娘不知道,這其中卻是有幾層兒緣故的。”說着娓娓向黛玉說道了起來。原來這襲人先前亦是賈母之婢,隻不過僅是一個端茶送水的二等丫頭罷了。後因賈母見她表現得心地純良、克盡職任,乃竭力盡忠之人,素遂與了寶玉。偏這襲人亦是個有心計的,——不然亦不會入得賈母的眼了,如今見自己好容易得了這個服侍寶玉的巧宗兒,遂使出渾身解數,很快便哄得寶玉坐卧皆離不得她,終于如願以償的做了绛雲軒除過寶玉以外的的結為秦晉之好,以便賈林兩家能永為姻親;但她的心裡,卻也是由衷疼愛于她的,畢竟敏兒已經沒了,她便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骨血了,她不疼愛她,難道反倒疼愛别個去?祖孫二人又叙了一回,賈母因見黛玉眉梢間的疲色已漸漸顯露,恐累壞了她,方扶了鴛鴦一徑去了。自此,黛玉便在雪浪閣住下了。然因她原不甚喜賈府衆人,是以除過每日到前面賈母屋裡請安外,她一多半兒時候都是呆在自己屋裡,或看看書,或寫寫詩作作畫兒的,兼之迎、探、惜姊妹亦時常過來坐坐,與她或下棋或做針黹,日子倒也過得不算寂寞,隻除了寶玉隔三岔五的過來獻殷勤讓她十分煩惱外。展眼已是十數日過去。這一日,黛玉如往常般,梳洗打扮用過早膳後,便帶了紫鵑雪雁,去往賈母的上房請安。不想才進了屋子,就見滿屋子的人皆是一臉的喜氣洋洋,尤其坐在上首的賈母和左下第一位的王夫人,更是喜氣盈腮,笑得幾乎連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顯見得有什麼大喜事降臨了。黛玉本不甚關心賈府之事,因此也不欲問,隻向賈母與邢王二夫人請完安,便欲退到一旁三春的行列中去。豈料她還未及舉步,賈母已笑容滿面的沖她招起了手,“玉兒過來這裡坐,外祖母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喜事兒。”無奈黛玉隻得上前坐了,含笑作洗耳恭聽狀,“外祖母請講。”“你知道你元春大姐姐年前才因賢孝才德,選進宮裡作女史去了?不料昨兒忽然喜從天降,你大姐姐竟蒙今上親自下旨,指與理親王爺作了庶福晉,一躍成了正經尊貴的主子,可不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兒嗎?”賈母笑着說道,眼裡還有幾分掩飾不住的得色,隻因這元春先前在家時,亦如寶玉一般,乃是跟着她長大的,是以在她看來,自己的大孫女兒能有今天,自己實在是功不可沒的。一旁鳳姐兒亦笑着湊趣兒道:“咱們大姑娘原生在大年初一,也怨不得她福大。依我說,以大姑娘這麼大的福氣兒,過不了一年半載,勢必添上一位小阿哥,到時老太太太太才更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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