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應苔仔細看着招财的臉。當初收養招财時,邢應苔和所有人一樣,都覺得它好醜。怎麼會有這樣醜的貓呢?黃澄澄的眼睛,眼瞳細得像是一條縫。養到現在,沒有了當初纖細的小身體,身軀反而長且粗壯,後背寬厚,一把摸上去,都是肉。看上去好像更不像樣,但邢應苔竟然越看越順眼。就算拿其他美得天仙一樣的貓和他換招财,他也不換。這樣想着,邢應苔不由地摸了摸招财的胡子,還有耳朵。他把招财養的很好,招财換牙掉的幾顆牙邢應苔全都撿到然後收了起來。甚至連它跑鬧時掉落的胡須都保留抽屜裡。招财的二十幾根胡子,他全都一一摸過,像是摯愛音樂的人撫摸自己的琴弦,小心而溫柔。摸完胡子,邢應苔擡眼看它的眼睛。招财的眼睛是黃色的,陽光充足時瞳孔細得像是一條縫,天色昏暗就擴得很大。此刻它的瞳孔幾乎占據整個眼瞳,顯得格外溫柔。因為看的仔細,他連招财眼旁的毛發都看得清楚。這一看之下,邢應苔不由輕‘咦’了一聲,他用食指碰碰招财的眼角,突然說:“你這裡……真像崇善。”原來招财眼角邊有兩塊很小的純黑色毛,正如人類在皮膚上長出的痣一般,因為這裡的色塊很小,所以邢應苔一直沒有發現。邢應苔摸着它眼角旁像痣一樣的毛,聽不出情緒地說了句:“招财,你不會是人吧。”聽得這話,招财渾身一僵,而後猛地放松。它尾巴胡亂抽打,從兩腿間自下而上蓋住,遮擋自己的腹部。招财好像有點慌,剛剛明明竭盡可能撒嬌打滾,此刻卻翻了個身,打算離開。邢應苔從後摟住這胖貓,抱到懷裡,他仔細凝視招财眼角的黑色斑點。就在招财不知所措地在空中緩慢揮舞四爪時,邢應苔突然親了親招财眼角附近。招财的爪子停了,它扭過頭,愣愣地看着邢應苔。“如果你是人的話,”邢應苔又親了一下,說,“一定是個非常溫柔的人。”邢應苔很愛他的貓,但很少做過于親密的動作,總要招财讨好哀嚎,他才肯伸手抱抱它。捏捏耳朵就算很親密的了,也根本就沒親過什麼地方。招财‘喵’的一聲,反應過來時,尾巴已經搖得要飛起來,最終緊緊勾住邢應苔的手臂。它扭過頭,伸長脖子舔邢應苔的臉,口中發出咆哮。邢應苔一怔,向後避了避,他聽着招财撒嬌的聲音,産生了一種錯覺,好似自己此刻懷裡抱着的是一隻花色的豬。正在這時,客廳傳來推門的聲音,陳半肖用手指轉着鑰匙圈,十分悠閑地走進寝室門。他朝靠近門口的邢應苔房間探頭,說:“喲,你倆說什麼悄悄話呢?”邢應苔放開招财,沒理他的逗趣,隻說:“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陳半肖一愣,笑嘻嘻地說:“無事獻殷勤,你想做什麼?”“明天不是你生日嗎?”邢應苔淡淡道,“所以今天提前請客。”邢應苔說的是陳半肖的陰曆生日。按照陳半肖老家的習俗,不過陽曆生日,隻有陰曆回家跟父母團聚。而陳半肖身份證上寫的是陽曆生日,一般的同事隻記得他身份證上的日期,陳半肖也不點明,樂得每年過兩次生日。也就隻有邢應苔這種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才會知道陳半肖的陰曆生日。陳半肖大為感動,連連點頭:“好好好。大恩無能為報,隻求盡早給招财絕育。”招财聽得耳朵一立,怒視陳半肖。邢應苔卻‘嗯’了一聲。他見陳半肖站在那邊不走,以為他有話要對自己說,然而過了好久他都一聲不吭。所以邢應苔随便說了句:“招财好聰明。我總覺得它其實是個人。“陳半肖說:“是挺聰明。好惡分明,不過是很惹人讨厭的一隻貓。”“讨厭嗎?”邢應苔說,“我倒覺得,它要是人,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他竟然是不由自主地把剛剛對招财說的話轉述給了陳半肖。陳半肖摸摸下巴,問:“怎麼說?”真要說的話,邢應苔可以舉十幾個例子,可他覺得跟室友誇自己的貓實在是有點傻,尤其是這貓對陳半肖還不太友好的情況下。因此邢應苔隻說:“大概是……長相吧。”陳半肖嗤笑:“長得溫柔就很溫柔嗎?那長得風流一定私生活混亂?”他本來就因為那事和荀欣吵架,此刻不由得反駁幾句。誰想邢應苔立刻改口:“嗯,是我說錯了。”倒不是想起陳半肖和荀欣吵架的原因,邢應苔想起的是另外一個人。要說相貌溫柔,是誰都比不過邢應苔的小叔了。可不是嗎,他就連名字裡,都帶着一個‘善’字。長着一張慈眉善目的臉,掩藏着心裡的扭曲陰狠。邢應苔低下頭,心像是被籠上了一層黑霧。當天晚上邢應苔和陳半肖在飯店裡點了一桌菜,開了酒,面對面坐着喝。酒喝得不少,他們兩個人就喝了一整瓶白酒,一直喝到晚上十點多鐘。邢應苔神志較為清醒,幸好這酒店離宿舍不遠,他拖着陳半肖,一點點往回走。陳半肖喝得比邢應苔多,此時渾身發燙,大着舌頭說胡話。他情緒太激動,而後竟然哭了出來。陳半肖在邢應苔耳邊大聲說:“我好怕……哈哈!我好害怕……”邢應苔不聽他說話,悶頭向前走。陳半肖哭着說:“我好害怕喜……我怕……”聽着陳半肖不停的哭泣聲,邢應苔的心慢慢被揪了起來,反應逐漸強烈。他想到了什麼。是的,邢應苔也是,他很害怕一個人。每每在夢中想起那人的臉,驚醒時仍會被包圍的黑暗吓到,好像下一秒就會從某處伸出一雙蒼白修長的手,帶着冰冷的溫度,摸他的身體,扣住自己的喉嚨。記憶中那人沒有強壯的身體,他高高瘦瘦,面龐清秀,偶爾在寫作時銜着一支煙,一臉漫不經心的表情。煙抽的太猛,煙霧就會遮住他淡漠的眼神。像是邢應苔小時候同母親前去跪拜寺廟中的菩薩,磕完頭,擡起看看,卻怎麼也看不清煙霧缭繞下佛像的臉。崇善就是長着那樣一張臉,乍眼看去,沒人知道他這張臉下包着一顆多麼扭曲的心。自打崇善幫邢應苔寫過暑假作業後,兩人之間就越發親密起來。十幾歲的男孩最是愛玩,邢應苔見崇善總是在家看書,就經常拉他出門,強迫他和自己一起鍛煉。因為崇善有些不喜見外人,所以邢應苔就和崇善在後院打羽毛球。似乎是一切天賦都用到了語言上,崇善的體育細胞幾乎可以忽略沒有,連羽毛球都打得很爛。邢應苔見他一直撿球,很無奈,忍不住問:“打了這麼多天,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崇善也不生氣,笑道:“我又不靠這個吃飯。”“……”邢應苔猶豫了一下,沒說話。崇善兀自點頭:“可是我打得也太爛了,你懷疑我腦子有問題,是不是?”邢應苔猶豫着否認:“也……不……是……”崇善罵道:“臭小子,你明明在心裡說是。”邢應苔說:“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想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崇善倒也沒真生氣,他用球拍颠了颠上面的羽毛球,然而即使是這種初學者的動作,他也把球弄到了地上。邢應苔無聲地歎了口氣,他收好球拍,說:“我去上課,先走了。小叔,下次我不跟你打球了。”崇善的手一頓,也沒說話,等邢應苔離開他家後,崇善把球拍扔到地上,聽不出喜怒地說:“早就不應該打,無聊。”三十好幾的男人,跟着十幾歲的小孩,本來就不合适。說起來,崇善的年齡能當邢應苔的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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