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學成,談何容易,”搖了搖頭,她繼續說道,“若非那時還未曾得到可用的琴器,否則……那些賊人如何能輕易得手,可歎的是,蔣瑤家中竟無一人可與其一搏,天音,天音,家族之中習得俱是天音,卻無人有可用之器!真是可笑……”“莫非習得天音,還令需琴器,方可湊效?”蔣瑤先是點了點頭,“天音之學不需内力,便是弱質女子也可習得,可即使習練了天音的心法,卻甚少有人可使得出來。”她又歎息一聲搖了搖頭,“蔣瑤已屬幸運的了,家父稱我天資不錯,或許勉強可以一試,練了心法之後找來質地上好的名琴,讓我試煉,隻是效用卻不大,隻能使人一時呆愣罷了。”“為何會如此?那日你撫琴,念塵之力分明至今未消。”莫非因那瑤琴?蔣瑤随着他的動作看着不遠處放置的瑤琴,“得到此琴之後,才終于可奏出天音,但它并非名器,隻是年代甚久的一具古琴罷了,至此我才終于明白了天音之秘,明白了我爹生前所要找尋的天人,究竟指的是什麼。”被她的話引出了好奇,他不曾想到世上竟有将催眠之法與樂理結合在一起的異術,何況自己成了她口中的天人,不知又是何道理,便更是凝神聽她說了下去。“祖上留下天音之學,據傳曾名動江湖,随後卻因無人學成而漸漸沒落,起初大家都以為之所以無法施展,是因為沒有适合的琴器,于是我爹遍尋天下名琴,想要與天音相佐,發揮應有之力,可後來發現不論用何種的名器,有些人是一輩子都無法奏出天音的……”聽着她遺憾的歎息,祁溟月也不由關心的問道:“為何這麼說?難道并非尋得合适的琴器就可施展?比如你的瑤琴便可以。”蔣瑤輕笑一聲,“古老的樂器可幫助發揮天音之效,但若非天資适合,即使習得天音之法,也是無用的,再有靈性的樂器,失了主心,也隻能奏出尋常的樂聲罷了。”“若是資質好的又如何?”“那便如你一般,被稱為天人!萬中無一,即使有,也難以找尋,隻因天人之資,看重的并非骨架脈絡,而是心和魂魄。”清心心和魂魄!為她的話而心中巨震,祁溟月知道,他的魂魄并非此世得來,而是由另一世帶來的,一霎那的怔忡之後,他平靜的問道:“不知瑤口中的天人,與常人有何不同之處?”“天人的心魄合自然之态,易使人覺得親近,感知也比常人敏銳,面對危險之時,能夠比旁人更快的驚覺,他的心魄之力與天音心法契合,天生便有習練天音的基礎,即使不用琴器,也有惑人之能!”習練天音本是可以清心甯神的,不易為外物所感,她卻會覺得想與他親近,不愧是天人的資質。祁溟月雖覺得自身的靈覺比他人敏銳,但也以為是在無數的生死關頭曆練得來,從未想過,竟是因為與常人不同!暗自回想一番,确實有多次便是心中無由而來的感覺而救了他的性命……“那日若不是覺得瑤不存惡意,我也不會如此狼狽。”苦笑一下,他算是接受了天人之說,在此處能得到安心的感覺,恐怕也是因為與天音相吸的緣故了。“那便沒錯了,你的心魄與天音相合,無形中亦受此牽引,才會如此輕易墜入念塵之力,甚至至今未能全然消去,隻因天音與你心魄相合,形如一體,難以徹底擺脫幹淨。”“有法可解嗎?”“有是有,隻看你是否願意了。”蔣瑤眯着眼笑了起來,走到鷹架旁,伸手逗弄着小黑,有意不再說下去。“瑤——”警告般的拖長了音,祁溟月自然看得出她是有意的,但見她眉目含笑,又成了那日的蔣瑤,不覺也揚起了一絲笑意,“還不快說。”“那便是——拜我為師。”說完,忍不住笑出聲來,伏在書案上,直笑得身子發顫。“拜你為師便可解去念塵?瑤不是玩笑之言吧?”蔣瑤直起了身,甩了甩衣袖,一派師尊的架勢,“如何?拜我為師,我便傳你清心訣,此乃天音心法的第一重,若要掌控他人之心,首要清靜己心,方可不為琴音所惑,擺脫念塵之力。你願是不願?”長發淩亂的系在腦後,容貌并不特别豔麗,清秀的臉上,隻有明亮的眼神還算顯眼,但方才的暢笑令她整個人瞬間一亮,透出幾分飒然的英姿和利落的神采,使人不由想随她一同笑出聲來。沖着如此的女子,祁溟月點了點頭,“若是瑤的話,也無不可。”确如父皇所說,他易對女子憐惜,隻是瑤如此可愛,如何不讓人喜歡,但願父皇知道了莫在生氣才好。“那可說好了!不過,你還是喚我的名吧,聽溟月叫我師父,實在讓人有些受不了!”“為何受不了?有溟月這般的弟子,該是幸事才對。”“師父說了不許,便不許!”“是是,溟月知道了,瑤還不快些傳授心法,不然我又要睡過去了。”揉了揉眼,似乎念塵之力又起了。蔣瑤連忙走到他身旁,在他耳邊低語起來,開始傳授清心訣。======================================================================連日來習練蔣瑤所傳的心法,念塵之力立時消除了,連帶體内真氣都盈潤平靜了不少,似乎該算是因禍得福。這一日他去凝曦閣向母妃問了安,又喝了些甜羹,與上回點心不同,帶着些特别的香味,卻并不太甜,想着回頭給父皇帶去些,無意瞥見窗外,卻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離去的男子,不正是那衣衫素白的梓麒公子嗎,若無其事的回過頭來,他淡淡一笑,看來母妃仍與他有所牽扯,想來該是不會寂寞吧,卻不知為何還時常去給父皇請安,莫非是想要兩者兼得?果然他是不必為母妃操心的,她該是心中早有了計較,隻盼莫要選了不該選的路便好。既身為人子,對于她,還是有着些感情的。“皇兒在瞧什麼如此出神?”安若藍舉起玉勺,為他的碗裡又添了些,瞥了眼窗外庭院,又淡淡收回了眼。“兒臣見院子裡的花開得好罷了,母妃在為何事擔心嗎?”他又喝了一口甜羹,安若藍笑着搖了搖頭,“隻是随便問問吧。對了,這甜羹……還适口嗎?”祁溟月贊了一句,“甜而不膩,還有股淡香,母妃确是好手藝。”“你喜歡就好。”安若藍淺笑着,随後便低下頭去,似乎懷着什麼心事。靜默了一會兒,忽然擡頭對他說道:“自你百日之後,母妃便很少能見你,日子久了,總覺得與皇兒有些疏遠,近日你常來探望母妃,實在叫母妃開心不已,盼着皇兒能懂得母妃的難處,切勿怪責母妃,沒能在皇兒身旁陪你長大。”“母妃為何要說這些,難道是兒臣有哪裡做的不好,惹得母妃傷心了?”“母妃沒事,隻是見皇兒長大了,忽然心有所感罷了,用完了甜羹便回去吧,陛下對你來此似乎有些不滿,前日還傳了話,叫我别留你太晚,說你身子不适,不宜走動。”哪裡是不宜走動,隻是父皇不希望他到此多走動罷了。“聽聞母妃近日常去禦書房向父皇請安,還帶去點心,這甜羹味道不錯,清甜适口,父皇定會喜歡,不若……”“行了,你去吧,這甜羹陛下未必喜歡,明日母妃自會送别的過去,但願陛下不要嫌棄才好。”其實父皇同他口味相似,不喜甜膩之物,若還是如上回的洛彤花糕之類,恐怕徒惹父皇嫌棄吧。“那兒臣便回去了。”告辭了安貴妃,祁溟月打算這就回炫天殿,經過禦書房之時,卻見有幾位妃嫔正候在門前,手上都端着東西,看來不是糕點便是湯羹一類,看來蔣瑤一受難,後宮就開始熱鬧起來了。用完了膳,直到天色昏暗,祁诩天才滿臉不耐煩的踱入了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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