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而已,男人就恢複正常了,白皙臉龐看似帶着淺笑,卻是攜帶着不容錯辨的疏離,瞬間給人以千裡之外的感覺,淩敬軒微微挑眉,不動聲色的跟目光如炬的嚴晟睿交換個眼神,朗聲笑道:“家弟今年十四,尚無功名在身,準備參加今冬的童生試,具體要讀哪方面的書籍我也不懂,楚先生看着幫忙挑選幾本就好。”“你怎麼知道我姓楚?”瞳孔反射性的一縮,男人震驚的脫口而出,淩敬軒從容的解釋道:“呵呵……想必公子就是楚辭吧?實不相瞞,我跟鑫源酒樓的張掌櫃是朋友,不久前我曾就孩子啟蒙的事請教過他,他向我推薦了楚辭楚先生,并簡單的跟我說了楚先生的狀況,結合他的說法,我才大膽推斷出楚先生的身份。”二十多歲的年紀,為人冷淡,不喜結交,開了間書肆,這些足以讓他猜到他的身份了,隻是他也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随便進個書店也能遇上,原本他還想着過兩天再帶三個小包子過來呢。“你你們的孩子?!”不止一次聽到他的嘴裡說出孩子兩個字,楚辭失态的指了指他們,記憶中,嚴晟睿不是從不近女色的嗎?男色就更不用說了,咋會突然冒出個孩子來了?為兒子謀劃他的慌亂震驚與疑惑并沒有逃過嚴晟睿淩敬軒的雙眼,兩人因此也更加肯定了他肯定認識嚴晟睿,如果當真素不相識,他的反應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嗯,我們‘親生’的孩子,是對可愛的雙胞胎男孩,今冬就五歲了。”刻意咬重的親生兩個字給人以無限的遐想,淩敬軒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正在一步步為兒子求學謀劃,如果他的猜測沒錯,楚辭父子倆真來自那個皇城,那不管他的才學如何,他都是最适合小包子的先生了,當然,他也不是沒想過他會借機對小包子不利,畢竟嚴晟睿的身份非比尋常,别人會利用小包子來威脅他也不是不可能,但從他急着跟晟睿撇清關系,又從不與人結交看來,他跟嚴晟睿應該不是敵人,既不是敵人,何來的謀害?他要的隻是他的才學和對皇城,甚至是皇室的了解罷了,由他擔任小包子的先生,以後嚴晟睿恢複了記憶,若是依然不改初心,他們肯定是要跟他去皇城見見那些個所謂的皇親國戚,甚至是那個掌控着天下人生殺大權的皇帝的,提前讓小包子們了解那裡的情況,學會與那些人交際絕對沒壞處,而他先前已經說了嚴晟睿失憶的事情,現在又強調孩子是他們親生的,無疑就是在主動給他抛橄榄枝,他要是個聰明,應該知道怎麼選擇。錦上添花無所謂,雪中送炭誠可貴,嚴晟睿既是親王,皇帝的親弟弟,又是青朝有史以來唯一一個擁有将軍封号的王爺,平日裡想要巴結他可難了,要想跟他拉攏關系,賣個人情給他,也隻有現在了,若他們的身份真如他的猜測,兩個皇室成員隐姓埋名淪落到這裡,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皇室秘辛吧?說不定皇室正在到處找他們呢,一旦找到,結果可想而知,此時若是能賣個面子給在皇家,甚至朝堂都有話語權的嚴晟睿,對他們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是嗎?五歲也是該啟蒙的年紀了,我們也算有緣,明兒你們把孩子帶來給我看看,如果合我眼緣的話,我就收下他們了。”果然不出淩敬軒的預料,楚辭沉吟片刻後答應了下來,雖然還沒有給出明确的答案,但他相信,等他見到兩個基本跟嚴晟睿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包子,絕對會收下他們。“那就多謝楚先生了,在下還有個不情之情,楚先生若是要收下我的兩個兒子,可否再多收一個?他是我兒子的小夥伴,今年也是五歲。”安排兒子的時候淩敬軒也沒忘記鐵娃子,趙韓夫夫對他有恩,他自然是要回報他們的。“可以。”兩個是教,三個也是教,沒什麼區别,楚辭在意的隻有孩子的身份,他必須親眼确定,他們真的是嚴晟睿的血脈。“多謝楚先生。”微笑着對他抱拳躬身,淩敬軒心裡的大石又算是落下一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淩敬鵬見他們好像說完了,捧着一疊厚厚的書本适時地上前:“大哥,二哥需要的書我已經選好了,順便我自己也買了本關于農業種植的書籍。”有個淩敬鵬這樣的弟弟真心比啥都幸福,勤快能幹,吃苦耐勞,還不多嘴,又聽話,最重要的是,自我覺悟也非常高,這種弟弟,就算再來兩打估計淩敬軒也會照單全收。“嗯,這本農業種植的書就算了吧,以後我們要種的地是别人從沒種過的,這本書上的東西全都沒用,咱們再給敬翰和孩子一人買一套硯台筆墨,宣紙什麼的。”點點頭,淩敬軒随手拿起最上面的書翻了翻,全部是手抄本,看來青朝還沒發明出印刷術,這倒是個來錢路子,不過目前他根本沒那個精力去折騰就是了。“哎,楚先生,筆墨紙硯就麻煩你了。”淩敬鵬也幹脆,轉身就将那本書放了回去,與此同時,楚辭從櫃台後的貨架上拿出幾個一看就不錯的硯台,又挑了幾隻大小不一的狼毫和四四方方,十厘米長短的墨塊,最後拿出一疊白中泛黃的紙張:“硯台和筆墨最好是選好點的,這幾種都算是不錯的,宣紙這種就好了,平時練字足夠了,價錢也比較适中,至于孩子的啟蒙書籍,等明日見過他們再說吧。”“行,硯台我要四套,筆墨和宣紙也分成四份,麻煩楚先生算算價錢。”為了弟弟和孩子,明知道價錢不菲,淩敬軒卻是眼皮都沒眨一下,該花的錢就得花。“筆墨紙硯是六兩銀子一套,書一兩銀子一本,你們買了二十一本,一共是四十五兩。”楚辭三兩下就按照淩敬軒的要求配套好了,看着擺在櫃台上的幾疊東西,淩敬軒嚴晟睿還好,淩敬鵬忍不住暗暗咂舌,那麼點兒東西就要四十五兩,相當于普通人家好幾年的嚼用了,讀書還真不是一般的燒錢,難怪考上功名的人那麼少。付了錢,淩敬軒叫來等在外面的宋耕牛幫忙把東西拿到車上去,又回身象征性的跟楚辭客套了兩句,離開的時候,夫夫倆雙雙看了一眼楚辭,悄悄交換個隻有他們才懂的眼神才相攜離去,而楚辭,一直站在門口目送着他們的馬車消失在視線裡才轉身,白皙俊美的臉龐渲染着少許擔憂,糾結與茫然,今日發生的一切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他做夢也沒想到,竟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嚴晟睿。“父親,他是皇叔對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到後院去的男孩走了出來,先前的震驚慌亂與恐懼已經消失了,隻是眼底難免殘留着少許無措,聲音也帶着淡淡的不确定。“嗯,應該是,嚴兒不用怕,晟睿本就跟他們不一樣,如今又失去了記憶,隻要确定了孩子的身份,我們用心的教好他們,将來他必然會回報我們。”察覺到孩子裝出來的堅強,楚辭回身輕輕的擁着他,當初他會選擇滄州地界,就是因為這裡是嚴晟睿的封地,先帝駕崩前曾留下遺訓,任何軍隊沒經過嚴晟睿本人的允許都不準踏足此地,否則一律按逆謀論處,任由他處置,包括皇帝的禦林軍,加上嚴晟睿本人又是強悍霸道卻不失大丈夫風範的男人,即便是被他找到了,他們也不至于受到侮辱,沒想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難道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又一個恩賜嗎?靠在他懷裡的男孩悶聲點頭,楚辭沒看到的地方,黑漆漆的眼睛綻放出堅定幽深的光芒。當然,這對父子倆的對話嚴晟睿淩敬軒是不可能知道的,馬車上有淩敬鵬在,他們也不可能随意談起有關楚辭父子的事情和各自的猜測,随後他們去了雜貨鋪,買了兩百斤大米,兩百斤白面,兩百斤玉米面,一百斤菜油,以及十斤鹽,因為他們買的東西多,雜貨鋪掌櫃主動熱情的承諾會送貨上門,淩敬軒預付了一部分銀子,留下地址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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