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死了。
如果是施一白,聽到這句話多半會認為這是惡作劇;如果是無心,可能會從這句話中聽出某些禅機,比如此時之我非彼時之我之類的玄之又玄的說法。
不管是何反應,總之聽到這句話的人基本上都不會當真,所以不會在意。
陳半鯉也不在意。
但他的不在意是冷靜到近乎麻木的無視。他會死這件事,春天以來已有半年,這半年裡他無時無刻不在想,他已經想了太多,到如今已然麻木。
所以他繼續閉着眼,隻是說道:“我知道。”
縱使那聲音再淡漠,也被這一句話中含着的随意明顯給震到了,頓了頓之後才說道:“你這小孩,怎地如此不惜命?”
陳半鯉很愛惜自己的生命。也正因如此,當這份珍惜被最殘酷的事實摧毀之後,他的這份珍惜便在日複一日的麻木裡轉化成了最淡漠的姿态,反映到日常生活中便是他的生活愈發随意,終日酣睡或是酗酒,喝的連院牆外的店家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驚奇,更是讓應堪和施一白看的連連皺眉。
大概一個月前,京都迎來了一場罕見的大雨,聞道園中的那面小湖水面一夜暴漲,如果不是有陣法守護,可能那座小樓已經被水淹了。
便是這樣的凄風苦雨中,有事晚歸的施一白卻在榕樹下看見了一條已經擱淺多時的死魚。
那條魚穿着的青色衣衫已經浸了至少一斤雨水,卻仍然在樹下酣睡,渾然不顧瓢潑的雨水會在某時灌滿他的鼻腔,濕淋淋的黑發披散在樹幹上和地上,看着仿佛已經死去。
饒是施一白劍心通明,看着這一幕也被吓了一跳,還尋思是某位同窗被人乘着雨幕刺殺在樹下,正準備上前仔細查看,卻發現那條死魚正是陳半鯉同學。
經曆了這件事後,應堪有心與他談一談,但陳半鯉看似平靜實則漠然的态度讓他看着那張臉,準備好的話實在難以說出口,然後就到了吳谌向姜淮甯推薦陳半鯉,再然後就是此刻。
所以那聲音說的這句話其實并不算準确。但陳半鯉也不打算糾正,仿佛要擠碎身體的虛弱感讓他一個字都不想多說,但真正的原因其實是暴怒宣洩過後的無盡的空虛感和悲傷。
此時此刻他躺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仍然覺得先前半個時辰内經曆的仿佛虛幻。
當時他坐在施百合的身體旁,低着頭看着鮮血淋漓的手裡擱置的一塊灰色晶片。
那是他的手穿過上官青葉的胸膛時尋到的,與先前施如晦在第一具上官青葉的身體内尋到的如出一轍。
他端詳着那晶片中極細微的無數斷層,反射着灰色城市虛假的熾烈日光,波光粼粼。其實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觀察這塊晶片,可能他隻是不想讓自己就安靜地坐在那裡。
他怕自己安靜下來就忍不住回想。
回想什麼呢?
可能是清塘鎮後山的風筝或者某人淚眼汪汪的送别,再往早去是被他教唆着把自己的臉塗成大紅花的某人,或者是灰色城市裡不久前的重逢。
那時她滿眼通紅地看着自己,可能是生死後的驚吓,也可能是某些更輕盈或是更沉重的情思。
他自小極其早慧,雖然對于男女之情這方面白數的教育有意無意地幾乎完全缺失,但他能從空氣中流動的細微意味或是某些眼神動作看出不一樣的感覺來。
比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對自己就和對那兩個人不一樣了。這種不一樣算不上很明顯,甚至可以說很是隐晦,但這種隐晦同時又是那樣熱烈而明亮。
就像一朵盛放的百合花。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她已經死啦離開啦,再也見不到了。
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說什麼呢?
他也不知道,但每次想到此處總是很後悔。
後悔到喉嚨發堵,眼鼻酸澀,眼前模糊一片。
可能正是這種模糊,那塊晶片發生變化的第一時間他并沒有注意到。但随後他還是透過有些暈染的視野看見了那變化。
那塊晶片内突然漾起了灰白色煙霧。
煙霧無論濃重或輕薄,總歸是陰暗的,但那煙霧卻是那樣的明亮,仿佛一團由光明織就的絲絮,明明那樣微小的空間,那團絲絮在他眼中卻是那樣的龐大,甚至可以被稱之為浩瀚!
微小與浩瀚,空間的有限性與無限性,某些法則悄然間發生了改變。
如今這座洞府何人能擁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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