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公主的話,魏側妃聽得一清二楚。&ldo;古人有雲: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先王所以觀德擇賢,亦濟身之急務也。&rdo;她看一眼常樂公主,溫柔地笑了笑,&ldo;這話的意思是,弓箭的鋒利可以用來威震天下,叫人敬佩或是害怕,曆朝曆代的帝王們以射箭來考察人的德行,從中選擇賢能,而且操弓射箭還是可以保全自己性命的緊要事情。這麼一看,小娘子們若是會射箭,倒是件不錯的事。&rdo;她笑着看向小沙彌:&ldo;郡主的園子裡王爺特地立了箭靶,好讓郡主每日練箭。妾原以為不過隻是郡主的興趣,如今看來,郡主的箭術不差。&rdo;&ldo;這……&rdo;小沙彌遲疑看向住持,見住持點頭,道,&ldo;郡主的箭術确實好。&rdo;他人雖小,說話卻幹脆利落,幾下将地把這事躲過去。她不信趙十一箭術真這麼了得。成佳怎麼想,旁人不知。趙幼苓這時開了口:&ldo;那不如換人。&rdo;成佳一愣,看向比她更顯嬌小的趙幼苓。趙幼苓生得嬌小,卻不是那種纖弱的如同蘭花,禁不起任何風吹雨打的模樣。她身姿挺拔,走路時不像一些世家小娘子袅袅娜娜,搖搖曳曳。她甚至能拉開小娘子們拉不開的弓,能從容不迫地讓人難堪……她的能力和外表截然相反。成佳咬牙:&ldo;什麼換人?&rdo;趙幼苓深呼吸,微微一笑,指着那邊已經站在樹下的呼延骓:&ldo;不用别人。就我倆。我射箭時,你當箭靶。你射箭時,我做箭靶。赢了的那個,再與婳表姐互作箭靶。&rdo;主意聽起來不錯,成佳張了張嘴,差點就要同意,陡然間回過神來。&ldo;不行!萬一你故意把我射傷了怎麼辦?&rdo;成佳跳腳,緊繃唇角道,&ldo;不用換人,就這麼比試!&rdo;她怕疼的很,要是趙十一故意失手,那箭就直接能射進她心口,趙十一不敢殺她,可受傷太疼了,豈不是要把她的臉面都丢光了。&ldo;快點,不要拖延時間!&rdo;趙幼苓蹙起眉頭。手裡的弓握了又握,搭箭拉弦,對準了呼延骓,又忍不住放下。這一箭的力道不好控制……趙幼苓的神情有些凝重,小娘子們看着心都跟着吊了起來。太子妃臉色難看地直想将今日的事回去就告知皇後,常樂不能再這麼寵着成佳了,早晚要闖出禍事來。趙幼苓的猶豫所有人都看在眼裡。阿泰爾緊張地喊了幾聲&ldo;雲雀兒&rdo;。趙幼苓回頭看他一眼,抿抿唇,再去看呼延骓,眼睛已變得有些朦胧。擡起的弓,又一次放了下來。&ldo;你快點!你到底比不比!&rdo;成佳大喊。趙婳把手裡的弓往地上一扔,怒道:&ldo;你夠了!&rdo;成佳被吓得一時語塞,扭頭沖趙元棠發火:&ldo;十一娘是膽小鬼不成,不過是一箭,怎麼就不敢松手?&rdo;見成佳不敢正面自己,反而去欺負趙元棠,趙婳伸手就要去趕她。那頭,呼延骓突然喊了一聲&ldo;雲雀兒&rdo;。是戎迂話。除了趙幼苓和阿泰爾,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ldo;不用害怕。仔細想想我過去教你的方法,屏息,凝神,感受風。&rdo;呼延骓低沉的聲音慢慢道,&ldo;隻是射箭,你會的,也很擅長。&rdo;他指了指自己心口,本就小巧的棗在他手裡看着越發袖珍,&ldo;瞄準這裡。射吧&rdo;呼延骓不是什麼溫柔的人,在戎迂更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與叱利昆撕破臉後,更是對他及他安插在身邊的那些人從不手軟。他作為使臣之一,跟随阿泰爾來到大胤,那些鴻胪寺的官員與他往來,更是因為他不苟言笑,繃着臉的樣子,不敢随意小觑。從前趙幼苓隻知道,這個人面冷心熱,初時或許不好接觸,可認識久了,便知道其實是個很好,很重感情的人。如今,明明白白認識到這份好裡頭,還摻雜着說不明道不盡的那點情愫,她越發不敢随意。對上呼延骓認真的眼神,趙幼苓默默調整了一下呼吸,彎弓拉箭。箭頭對準他放在心口的那枚棗子。長久的對準,讓在場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衆人凝神屏息等待着趙幼苓的表現。有風吹過,帶走她最後一絲猶豫。&ldo;胡鬧,還不快停下來!&rdo;常樂公主的聲音傳來,夫人們急匆匆趕到,不等再呵斥,趙幼苓手臂一擡,指松弦落,箭如流星飛了出去。衆人吓得閉上了眼,不敢去看,一時間,空氣靜悄悄的,隻有趙幼苓長長一聲呼吸。周圍聽不到什麼聲音,有小娘子閉着眼戰戰兢兢地張了張嘴:&ldo;中了沒?是棗子還是……人?&rdo;&ldo;不……不知道,我也不敢看。&rdo;&ldo;沒射中。&rdo;誰都不敢睜眼看,好在英國公夫人膽子大一些,宣布了結果。聽到這個結果,小娘子們都詫異地睜開了眼。箭确實沒有射中棗子,也沒有射中人。盡管趙幼苓在瞄準的時候一動不動,可射箭的一瞬,她擡起了手臂,箭頭徑直指向呼延骓的肩頭。箭從他的肩上擦過,射中了他身後的垂柳。成佳猛然看了趙幼苓一眼,卻見對方垂眸靜立,全無半天懊惱的反應。顯然,這一箭分明是她故意為之。&ldo;你是不是怕了,所以故意認輸?&rdo;成佳問。趙幼苓沒有看她,見呼延骓朝這邊看來,抿唇,别過臉去。太子妃趁機道:&ldo;行了,這場是榮安輸了。不過是遊戲,不如就此結束。&rdo;當着各家夫人的面,太子妃并不想呵斥胡鬧的成佳。隻是對方顯然不是個能聽勸的,咬咬下唇,竟直接擡起手臂,對着趙幼苓就射出一箭。&ldo;戴成佳!&rdo;英國公夫人大喊。趙婳一個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攥過箭,直接丢到地上,揚手&ldo;啪&rdo;一巴掌打偏了成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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