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低低咳嗽了一聲,笑道:“君不聞,報主以國士,何論生死?”符桓聽了這句,輕輕擊掌,“燦先生不愧國士。”說到這裡,他微笑,一雙碧眼微微眯起,片刻之前的焦躁殺氣忽然一掃而空,“我也知道燦先生一心殉主,以全名全節,但是……”說到這裡,他俯身,在燦流雲耳邊極輕的說了一句:“我啊,偏不要先生如願。”“——!”燦流雲聽了這句,猛的一擡頭,胸中翻起一股翻湧之感,立刻低頭又咳了幾聲,符桓含笑輕輕順順他的背,便優哉遊哉的負手而出了。章七十七真正的晏初(上)當墜鳳嶺一帶三軍混戰,蕭逐生死未蔔的時候,大越的軍隊正向塑月京都豐源前的要塞瑞城逼近。塑月立國的時候,太祖皇帝為了鎮壓邊境,便特地把都城定在了離國境不遠的豐源,豐源之前就是重鎮瑞城,号稱天下第一難攻之關,而現在,大越的軍隊便駐紮在距離瑞城一百五十裡外一個緩坡之上。因為幾乎全部邊境士兵都調去對陣榮陽了,所以大越軍隊這次算是打了塑月個措手不及,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現在,這支虎狼之旅,就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蟄伏在這片開闊的荒坡上,等待将前方的瑞城一舉拿下。瑞城一破,則豐源立失。騎在馬上,花竹意遙遙的看着遠處。空氣極其潮濕,天空中滾着的雲是一團一團的鉛灰色,仿佛即将有傾盆大雨瓢潑而下,明明還隻是下午,竟看上去傍晚似的。他身側的營盤已有炊煙的火光燃了起來,地平線和天際相接的地方暗淡的模糊着,整個空間的距離感一下就遙遠起來,仿佛蒼茫天地之間,就隻剩自己身處的這塊空間罷了。“……看起來風雨欲來啊……”大越的中書令語焉不詳的說了一句,一雙灰色的眼睛慢慢的眯細,一向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臉上,凝起了一絲微妙的嚴肅。又看了片刻,他撥轉馬頭,向營盤正中的帥營而去。這次奔襲塑月,是德熙帝蕭羌親自率兵而來。這位皇帝年紀雖輕,手段卻狠厲迅捷,當真是笑吟吟時如若好女,發起狠來,隻怕狼也不如他。數年前以自身為餌,奇襲沉國,走出了大越稱霸東陸踏踏實實第一步,現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奇襲塑月,底下的将軍文臣,隻有感歎,卻沒有異議。中軍帥帳正是蕭羌所在之處,四周戒備森嚴,即便是花竹意要進去,也先驗了腰牌,搜遍全身,侍衛才一躬身,放他進去。花竹意踏進去的時候,那個統治着目前東陸之上最強盛國家的君主正慵懶的靠在鋪着厚厚錦褥的薰爐上看書,旁邊是個小幾,幾上小小一吊精銅茶釜,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隐隐有一股清華香氣飄來,應該是茶水裡的上品,從梅花上收下來的梅花露,旁邊一套茶具,似乎蕭羌正要品茶。看他進來,蕭羌把手裡的書随意一放,彎了彎嘴唇,興緻很高的向他招招手。蕭羌素來畏寒,這帳子裡四壁都是薰爐,烤的暖烘烘的,他猶自披着一襲雪白風裘,卻也披不太住,倒一半挂在肩上,一半委在地上,襯着他清雅容貌,一頭随意在肩上绾了一下就披垂而下的漆黑長發,當真是若谪仙一般風度。把花竹意喚過去,蕭羌側耳聽去,聽到茶釜裡輕輕“撲”了一聲,立刻提壺倒茶,煮得恰好的一吊梅花露注入茶壺,刹那間清香滿溢,蕭羌一手挽起袖子,一手執壺,漂亮的鳳凰三點頭,斟了兩杯清茶。自己拿了一杯,遞給花竹意一杯。先輕輕飲了一口,蕭羌輕輕一笑,“營盤紮的如何?”“穩如磐石。”花竹意一拍胸脯,大有一副“我辦事兒您老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嘴臉。蕭羌點頭,又問了幾個布防的問題,看花竹意一一對答如流,确定他将整個營盤布置得毫無破綻之後,蕭羌才含笑點了點頭,“真不愧是花令,嬉笑之間,做事滴水不漏。”“多謝陛下賞識。”花竹意很狗腿的搓着手,笑得見牙不見眼,卻對那杯推到自己面前的茶看都沒看一樣,就跟面前什麼都沒有一樣。帝王面前,賜茶不飲,乃是極大不敬,蕭羌淡淡瞥了他一眼,倒也不以為忤,自己端起面前那杯,輕輕吹着浮沫,過了半晌才悠悠然的說道:“就是因為這份滴水不漏,所以才能把朕挾裹到這裡,而讓天下人都以為是朕下的襲擊塑月的命令,是不是?”蕭羌說這話的時候,不帶一絲煙火氣,甚至聲音溫軟,笑意盈盈,但是所說的每一個字,若是被這營帳之外的人聽了,都會駭得心驚膽戰!原來這出乎天下人意料的奇襲,卻并不是大越之主的預先布置,而是面前這個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中書令花竹意一手策劃的!挾裹皇帝,假令進軍,哪條罪名都足以給花竹意定個剮刑,可花竹意卻全不在意,隻是兀自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皇帝,等他繼續說下去。偏偏說完這一句,蕭羌就悠悠然的閉上了嘴,隻一雙點漆般的眼睛盯着花竹意,花竹意笑得越發坦然,仿佛自己根本就沒有幹将自家皇帝綁架到這裡的事情一般。花竹意是在前天夜裡動的手,前天夜裡,沉國偷襲,軍營的東邊着了火,當時蕭羌剛睡下,花竹意沖了進來,幾個侍從架着他就上了行轅,蕭羌本來還不以為意,哪知行轅卻越跑越遠,他立刻知道不對,向四下一看,行轅裡除了花竹意,居然沒有一個人他認識。同時行轅越走越快,四周全是大軍行進的轟轟聲音,蕭羌面上臉色未變,依然輕輕含笑,緩步向行轅的車窗而去,還沒走到,就被侍衛沉默攔下,蕭羌也不争執,轉頭看向自己的中書令,那個到現在也笑得一臉燦爛的青年笑眯眯的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的随身小玺。花竹意是中書令,專司在他身邊起草文書,掌管诏令印玺,現在這種情形,一想而知道,必然是用他的印玺僞造了調令,才指揮得動軍隊。事情到此,一目了然,花竹意劫持了他,率領大軍,正向别處而去。“……”蕭羌還是沒有說話,他表面上看去淡定自若,其實腦子裡不知已經轉了多少。能把他挾裹出來,就表示第一,花竹意必然在他身邊安插了極多的眼線暗樁,第二,花竹意并不打算立刻殺他,第三,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腦子裡迅速衡量了一下,蕭羌對挾裹了自己的中書令淡淡一笑,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舉動的事:他轉身悠閑的向行轅後部自己的卧室而去——睡覺了。結果蕭羌就這麼施施然的一轉身,當時連花竹出也隻能摸摸鼻子讪笑一聲,揮揮手,讓侍衛加強戒備,繼續行軍。兩個人這三天以來對待彼此言笑晏晏,實則全都把神經繃得緊緊的。蕭羌非是庸主,從極端一點的地方講來,他幾乎可以算是一個除了自己之外,誰都不信任的人。雖然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但從根子裡講,從後妃到重臣,他個個都在防備。而能把這樣一個皇帝從陣前挾裹而來,還假傳了他的旨意調動大軍,花竹意固然不是易于之輩。同樣的,花竹意也非常清楚,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皇帝,隻怕随時在等着咬他一口。他抱定主意,後發制人,敵不動我不動。蕭羌悠悠然的喝着茶,看着恭恭敬敬垂手侍立在他面前的花竹意,過了片刻,才輕輕笑道:“對了,朕有兩個問題,不知道中書令能不能答?”“臣能答的自然就答。”蕭羌笑了起來,“朕的問題沒有那麼難回答,第一,這是要去哪裡?第二,愛卿,你到底是誰?”花竹意到他身邊不過數年,即便是趁亂挾裹他走,也必然是要在他身邊安插衆多眼線才能辦到,這份心機才智甚至于所需财力,都不是普通的一個長昭貴族所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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