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節特别冷,比往年都冷。一月二十六日,臘月二十三,小年。按照北方過年的習俗,從小年開始,春節便已正式拉開序幕。嚴謹媽一大早就起床盯着阿姨拌餃子餡。嚴謹自小喜歡吃羊肉大蔥餡的水餃,為他好的這一口,哪怕她一聞見羊肉的膻味就犯惡心,家裡每回包餃子還是要單給嚴謹做一些羊肉大蔥餡的。嚴謹早早就開車回到父母家,中午十二點,遠遠近近的鞭炮聲已經響起,他也帶着外甥樂樂在院門外放了一串鞭炮,其間還忙裡偷閑給季曉鷗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做什麼,這兩天是否方便來家裡吃頓飯,季曉鷗先撕心裂肺咳嗽了好一陣子,才開口說公安局已經完成法醫勘驗,湛羽的遺體交予家屬辦理後事,她正在殡儀館和人落實追悼會的細節。嚴謹說:“别跟我扯這個,不愛聽!說說你是怎麼回事?你原來的嗓子雖然比不上林志玲,但和陳好也不相上下,現在怎麼變成周迅了?”季曉鷗咳嗽着回答:“重感冒,上呼吸道感染。”“那你為什麼不回家休息?”嚴謹因為心疼,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電話那頭的季曉鷗趕緊把手機從耳邊挪開,隔得老遠還能聽到他的咆哮聲:“湛家的人都死絕了嗎?怎麼把你個病人給支到火葬場去?”“你知道什麼!”季曉鷗當即也怒了,“你知道不知道,湛羽他媽并沒有做手術!她一知道手術費用需要自付,而且一次手術隻能保持五年的效果,就說什麼都不肯做手術了,說要把錢給湛羽留着,給他将來買房子結婚用。湛羽他爸現在跟個廢人差不多,他媽到現在都不肯接受現實,一直恍恍惚惚的,他們家那幾個親戚都知道她現在有錢了,買一個三百塊錢的花圈都敢報八百塊。我要不在那兒守着,那點兒準備手術的錢,最後得全讓人騙光。”“你行,地球離了你季曉鷗就不轉了!”嚴謹急得嚷,“那是别人家的事,你天天事兒媽似的盯着,累不累?你一點兒年紀,怎麼就跟胡同兒裡的大爺大媽一個毛病啊?”“嚴謹!”季曉鷗啞着嗓子說,“你怎麼不去死一死啊?”嚴謹說:“我死了你有什麼好處?我死了你不就成小寡婦了?”話音未落,手機裡便傳來嘟嘟兩聲響,然後沒了任何聲音。顯然季曉鷗一怒之下挂了電話。嚴謹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不明白開始好好的,自己也是想勸她病了多休息,為什麼最後又演變成一拍兩散的局面?一回這樣,兩回這樣,回回都這樣,兩個人到底誰有毛病?直到樂樂用小手抓他的褲腿:“舅舅、舅舅,姥姥喊我們回去吃餃子。”他才無奈地歎口氣,将樂樂一把舉起來,放在自己的肩頭,“走,回家吃餃子去!”餃子下鍋,嚴謹媽守在廚房親自點水,嚴慎負責給每個人面前的小碟兒裡倒上醋和香油,又取出一瓶五糧液,斟滿每一個酒盅,嚴家其餘的老少爺兒們都已洗了手準備入席,正在這時候,兩個衣着普通面目模糊的人走進嚴家的四合院。迎着嚴家上上下下驚疑的目光,他們自我介紹說是便衣警察,态度和藹客氣,說僅僅是奉命請嚴謹跟着走一趟,談一些問題,驚擾了首長的家宴實在抱歉。嚴謹真讨厭這兩人出現得十分不是時候,但當着父親的面,他沒敢犯渾,隻問他們哪兒的,憑什麼要他走一趟?兩個便衣就地取出蓋着市公安局大紅印章的《拘傳證》,至于為什麼事,說暫時無可奉告,到了便知道了。等嚴謹媽一路小跑追出院門,嚴謹已經上了一輛挂着公安牌照的吉普車,早就走得無影無蹤了。一頓籌備許久的家宴,卻吃得鴉雀無聲,無滋無味,連最能鬧騰的樂樂,都乖乖地坐在媽媽身邊,一邊往嘴裡扒拉餃子,一邊偷眼瞧着鐵色鐵青的姥爺。勉強吃了三四個餃子,嚴謹父親扔下筷子站起來,對老伴兒和女兒女婿說:“誰也不許為他說話,更不許給任何人打電話。這混賬總是自作聰明,他不是總喜歡打擦邊球嘛,讓他吃一回苦頭也好。”那個時候,無論是嚴謹家人還是嚴謹自己,都以為被拘傳的原因,來自嚴謹生意上的纰漏,誰也沒有料到,兩天後,嚴家接到的通知卻是:作為“12·29特大殺人碎屍案”的重要嫌疑人,嚴謹已被依法刑事拘留。下一段感情若沒有經曆過生活的瑣碎沒有經曆過現實的磨難沒有被磨光愛情原本的樣子愛,就停在它最美好最純粹的那一刻自己愛過的美好的那個人從來都沒有變過比起世間太多被時間和現實摧毀的感情這樣也不算太差第章13最後的告别即使走進刑偵隊的詢問室,嚴謹也沒有弄明白他被拘傳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兩位便衣對他十分客氣,可是守口如瓶,無論嚴謹如何逼問,他們的回答隻有一個:快到了,到了你就知道了。害得嚴謹把自己最近一年多的行蹤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自覺并沒有做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除非是多年前和俄羅斯做邊貿生意時,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铤而走險踩在法律邊緣上做的那些事被人咬出來了。他坐在詢問室裡,開始沒有人理他。後來有個穿制服的幹警進來,給他送了一杯茶。嚴謹怒氣沖沖地诘問:“怎麼回事?有沒有個能說話的,告訴我到底什麼事?”那幹警讓他少安毋躁,說大家都在開會,等會議結束了,自會有人來見他。嚴謹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終于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他一回頭,就看見兩個警察推門進來,其中一位個子不高膚色極深,正是前幾天見過的那位刑警——趙庭輝。嚴謹心頭頓時一松,明白今天的拘傳和早年做過的那些事沒有關系。此刻他的耐心已被磨到盡頭,可态度還保持着虛僞的誠懇:“你們還想了解劉偉什麼情況,盡管跟我說呀,我特願意配合你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是我盡一個公民義務的光榮時刻。可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大年二十三,當着我父母的面,居然弄一張《拘傳證》來?你們也不想想,要是驚着老人家怎麼辦?”趙庭輝慢騰騰繞過他面前的桌子,在椅子上坐下來,然後開口:“請你來,并不是為了劉偉。”“不是因為劉偉?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們找我幹什麼?”“我們為什麼找你,你心裡應該很明白吧?”“對不起,我真不明白。這輩子我就沒幹過違法的事兒,樹葉兒掉下來都怕砸了頭,老實巴交一守法良民。”“你會明白的。”趙庭輝面對面審視着他的臉,嘴角雖挂着一絲笑意,可是目光灼灼,看得人後背冒汗,“我們會讓你明白的。”誠如趙庭輝所言,嚴謹的确明白了,隻不過他的明白,發生在三個小時之後。在那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裡,當他察覺警方繞着圈兒反複套問他在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夜晚的行蹤,反複追問他何時、何地、和誰在一起、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時,他終于意識到,原來警方認為,他和湛羽被殺案有關。意識到這一點,他的第一感覺不是憤怒,而是可笑。他問趙庭輝:“趙警官,你們是怎麼把我跟這個案子連起來的?就因為我說過劉偉有殺人嫌疑嗎?”趙庭輝默不作聲地看了他半晌,然後取出一個小塑料袋,示意旁邊的年輕警察,拿到嚴謹跟前去,讓他好好看一看。塑料袋裡封存着一個銀黑色的金屬物件,四厘米見方,表面镌刻着橄榄枝的花紋,還有“都彭”的醒目标志。嚴謹驚得呆住了。這個東西他太熟悉了,就是他在去年二月十四日生日那天,在酒店丢失的那個打火機。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将近一年之後,竟會在警察手裡看到它。火機的底部,有三個模糊的字母:-a-y,像是被人用指甲或者其他尖銳物體劃出來的。可以确認它正是他當初遍尋不着的那隻打火機,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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