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朝廷打算給屢次挑釁的南邊小國來一次大反擊,決定在全國大範圍征兵,凡是家裡滿十三歲的男孩子都可以參軍,類似于抽壯丁,而且是有強制名額的。
消息一傳來,整個石華村都炸開了鍋一樣,大家都在讨論征兵的事情,上面說了,每個村都有指定名額的,至于派誰家去,得抽簽決定,石華村分到的名額是五個。
說到打仗,大概沒有多少人想去,這個朝代重文輕武,讀書人的前途遠比武将待遇好,一個秀才就可以保證一家子衣食無憂,但一個前朝四品大将軍一年也隻有五十兩銀子俸祿,何況打仗是會死人的。除非那些真的想出人頭地的。
石華村村長先是在村裡面挨家挨戶詢問,看有沒有誰是自願的,結果一通問下來,除了裴家,竟沒有一戶人願意把自己家的男丁送出去打仗。
賠桃嬸想把裴寶山送出去,省得将來還要替他娶媳婦出聘禮,但賠桃嬸也在猶豫階段,主要是擔心村裡人說她不地道。
村長隻好采取抽簽的形式了,那天村裡的人都集中在曬谷場那邊,村長把每一戶的戶主寫在紙上,再放到一個用來釀酒的木桶裡,然後村長從出酒口伸手進去抽,抽到誰家就是誰家,保證公平公正。
“裴大勇,裴家……”
沒想到,村長首先抽到的就是裴家,裴大勇是裴寶山的爺爺,而裴寶山又是最多餘的那個,看來裴寶山參軍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
賠桃嬸當即興奮得想燃鞭炮祝賀。
村長又抽了一個:“姚青,姚家……”
姚青是姚鮮花的爺爺,那麼姚家也要派一個人去。姚鮮花想,肯定是大伯家的幾個兒子,至于派誰去就不知道了。
“王阿炳,王家……”
石華村一共是五個名額,這五個名額很快就分下去了,至于具體派誰去則由各家的家主決定。
被抽中的人家個個愁眉苦臉,除了賠桃嬸,沒有被抽中的則歡天喜地,慶幸自己家沒有被抽着。
曬谷場上人群四散,姚鮮花則在人群裡面四處尋找裴寶山,她個子小小的,走在曬谷場上看到的全是正在走的腿,找起來很是費勁。
她又擔心裴寶山傷心沮喪,就算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好歹也能在他身邊陪陪他,她發現,她的内心也是亂成一團麻,真的去參了軍,還不知道他日能不能再見面。
兩世為人,她還是第一次如此緊張一個男孩。
姚鮮花在人群中奮力地找了好久也沒有找着,她有些灰心,便退到曬谷場一旁的一個草垛上呆呆地坐着,心想這個時候的裴寶山會在哪裡,正在幹什麼?
曬谷場上,一開始還有一些留下來議論參軍這件事的村民,後來人群漸漸散了,隻剩下獨自坐着的姚鮮花,她今天穿着一件小花褂子,紮兩條小辮子,獨自一人坐在曬谷場上顯得異常孤獨。
不遠處,裴寶山見狀,他不由地笑了笑,再邁開腳朝姚鮮花走去。
其實他一直沒走,隻是村長開會的時候,他是坐在曬谷場附近一棵龍眼樹的樹丫上,開會的情況他聽得一清二楚,各人的反應他也一清二楚。
第30章等我回來
“花兒,”裴寶山叫了一聲,沒想到剛剛還是傻呆地坐着的姚鮮花,此刻一下子像是恢複了生氣一樣,她興奮地轉過頭來,烏黑的大眼睛亮得像是夜裡的星子。
“哥哥!”她開心地從草跺上爬下來,再三兩下蹦到裴寶山面前,一把抓住他那長滿繭子的手。
他手上的繭子一年比一年厚,抓得姚鮮花很是心疼。
“花兒是在等我嗎?”裴寶山問。
姚鮮花使勁地點了點頭,同時眼睛裡面流露出擔憂的神情來。
裴寶山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再蹲下來:“你是擔心我去當兵了,将來見不着我?”
姚鮮花又再次點點頭。
“怎麼會,我們一定可以再見面的,”裴寶山把姚鮮花再次抱到草垛上坐着,以免她站着太累。
“其實不用大伯娘說,我也是打算去參軍的,”裴寶山那雙銳利的眸子看着最遠處:“我很早就想離開這裡了,并不是因為我家裡人對我不好,而是我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以前常去鎮上賣柴,賣完柴後就喜歡趴在酒館外面的窗戶聽酒館的說書先生講故事,說書先生的故事是我從來沒有聽過見過的,所以我想走出石華村,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我思來想去,也就參軍這個途徑靠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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