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涼氣一點一點的襲了上來。空氣裡彌漫着林地所特有的潮濕的清香。
夜色深沉,也格外靜谧。頭頂濃密的枝葉中不時會傳來一兩聲夜鳥的啼鳴。有什麼東西撲打着翅膀從我的頭頂飛過,掀起了一陣淡淡的腥氣。我目送這隻夜晚的捕獵者一路滑翔到了白雲寺後殿的廊檐下。
蓦然間,白雲寺的燈火忽然間全部熄滅了。
我不禁精神一振。尚未到子時,看來有什麼原因促使我們的人提前動手了。
側耳去聽,果然有打鬥聲隐隐傳來。但是從我們藏身的地方,卻什麼也看不到。心裡雖然焦急,卻絲毫也不敢發出聲響。
突然,一聲凄厲的鳥鳴從白雲寺的方向傳來,藏身在我們腳下的人立刻發出了短促的回應。這兩聲鳥鳴尾音剛落,從我左前方不遠處立刻竄起一個利落的身影,如同一隻夜鳥般在空中輕輕一躍,準确無誤的落在了聲音發出之處。林木間響起了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然後,傳來冥月一聲極輕微的口哨。
白雲寺裡的打鬥聲漸漸朝我們的方向傳來。
隻聽一陣枝葉悉簌,已有人沖到了近處。聽腳步聲,人數似乎在十到二十人之間。有幾個人呼吸十分急促,似乎已經受了傷。
一直到最前面的人幾乎沖過了我的身邊,才聽到了冥月的一聲厲喝:“動手!”
我的刀立刻連着刀鞘揮了出去,正砍在最前面這人的小腿上,他悶哼了一聲重重的摔倒在地。我飛快的竄過去,伸手點了他幾處穴道。
還未等我直起身來,一柄雪亮的鋼刀帶着淩厲的殺氣已經破空而至。我連忙就地一滾,刀鋒緊挨着我的腰畔削了過去,我飛起一腳踢在這人的腿上,趁着他後退幾步站立不穩,飛起一刀,由他的前臂斜削下來,一直切到了他的腹部。不等血濺出來,就地一滾閃在了一邊。這人一聲不響的仰面倒了下去。
我站起身。這時,原本靜谧的山林已經充滿了厮殺聲,拂面而過的夜風裡也已經浮動着渾濁的血腥氣。濃重的夜色中即使面對面也很難分辨出體貌,但是我們的人行動之前肩膀上都縛了白巾,用來辨别身份。
影影憧憧之間,忽然看見我前方不遠處,兩個肩上裹着白巾的人影微一晃動,一聲不響的歪倒在了草叢裡。随即,一個高大的身影十分利落的躍過了他的屍體,朝着我的方向掠了過來。
我提着刀迎了上去。隻覺得這人反應十分迅速,未等我的刀靠近,他手中的兵器已經迎了上來。“當”的一聲架開了我的玄武刀,同時腳下步伐變動,手中的長刀一轉,已經斜切向了我的腰部。我向後翻身,同時飛起一腳,踢在了他的刀鋒上。
他退後兩步,長刀揚起,姿态越見謹慎。
耳畔厮殺聲聲聲入耳,這人恍若未聞。他不動,我亦不動。
不知怎麼,這樣無聲的對峙竟然讓我有種莫名的熟悉。
一段殘肢突然之間落在我和他中間,稀疏的星光下,這人的目光似乎微微一跳。我趁機撲了過去。雪亮的刀光和玄武刀碧幽幽的刀光迅速糾纏在一起,刀氣掠過之處,身邊的樹葉撲簌簌飛落下來,随着刀氣的流轉詭異的浮動在我們的周圍。玄武刀破開他的守式,極淩厲的刺向他的脖頸,這人迅速的向旁一閃。刀尖挂住了蒙面的布巾。“嘶啦”一聲,将整塊黑布巾都拽了下來。
刹那之間,我如遭雷擊。
淡淡的星光落在他清瘦的臉上——竟然真的是明韶。
他的臉上帶着一抹我從未見過的狠厲,我不過微微一怔的空暇,他已經飛起一腳踢上我的胸口。
我的身體似乎向後飛起,然後重重的撞在了樹幹上。頭頂撲簌簌一陣亂響,樹葉片片落下。刀氣反齧,一時間我隻覺得胸口氣血翻湧,手還未來得及撫上自己的胸口,喉頭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
明韶飛快的迎了上來,手中長刀帶着飒飒的寒風高高揚起。
而我,怔怔的揚着頭看他,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一瞬間,隻覺得自己平靜的連悲哀都忘記了——原來我們的宿命,上天,竟然是這樣安排的。
長刀飛快的劈落下來,我的額頭幾乎已經觸到了長刀所帶起的淩厲的殺氣。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斜刺裡一把長劍閃電一般迎了過來,“當”的一聲脆響,在黑暗中濺起了一團耀眼的火花。
明韶一擊不中,身影迅速後退。
這時,從明韶身後又閃出了兩名持劍的同伴,刷刷幾劍迫退了風瞳,護着明韶迅速的隐入了黑暗之中。
天近醜時,圍剿終于結束了。我們的人傷十人,亡三人。
光複會的人傷二十二人,亡十四人。逃走了六人。其中一個,我自然已經知道了。
我應該吃驚的,但是實際上,除了剛挑開他的蒙面巾時,那一刹那的震驚之外,并沒有感覺到額外的沖擊。也許是因為風瞳早已提醒過我:燈節夜裡看到的如若真是他,他決不會是出來散心這麼簡單……
他看上去,要比原來清瘦,顯得臉上的輪廓硬朗了許多。但是他身上那種我曾經熟悉的,如同曬暖的海水一般的脈脈溫情,卻已經一絲一毫也看不見了。
我從來不知道明韶也可以這樣殺氣凜凜……
同時,一直以來困繞着我的問題也終于有了答案:英彙從來都不是什麼閑雲野鶴。而楚德,不愧是楚德,即使自己已經離開了北部,卻仍可以運籌于千裡之外。而光複會真正的首領,除了這位楚大元帥,已不作第二人想。隻不過,他所埋伏的這一步後招,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用來對付我這突然冒出來的叛賊吧。
想到這裡,我突然對他的失勢生出了幾分疑心。他這樣的人真的會被韓高算計?還是他交出兵權退守南疆本身就是個局?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我悚然一驚,身不由己又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這是局,那隻能是他和明德聯手布的局。也就是說明德從來不曾跟靜王失和——如果是局,唯一的目标隻能是韓氏一族。那當初明德所做的一起,又是為了什麼?而身在局中的明韶,到底是知情?還是和我一樣懵懵懂懂的被明德玩弄與股掌之上?
我的腦袋又開始嗡嗡作響。
然後,我開始詫異于自己的反應。
我并沒有預想中的傷心,更多的反而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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