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戒律長老找到了楚晚甯,委婉地表達了孟婆堂并不缺幫手,請楚晚甯移步奈何橋,幫忙清掃落葉,擦拭柱子。
奈何橋是連接死生之巅主區和弟子休憩區的橋梁,可容五輛馬車并排馳過,橋柱矗立着白玉九獸,分别代表着龍生九子,另有三百六十根獅首矮柱,氣勢恢宏。
楚晚甯默默掃着地,掃完之後,仔細地擦抹着玉獸。
忙了大半日,天色漸暗的時候,下雨了。
散了課的弟子們大多沒有帶油紙傘,叽叽喳喳地趟着水窪朝着住處跑去。雨點子劈裡啪哒砸在石階上,楚晚甯遙遙看了一眼,見那些少年少女們臉上帶着輕松自若的笑意,在雨幕裡淋得狼狽又明亮。
“……”楚晚甯知道,如果讓他們瞧見自己,那種明亮和輕松都會消失,于是他想了想,繞到了橋洞之下。
跑在前面一些弟子來到橋前,看清景象,不由地“咦”了一聲。
“結界?”
“奈何橋上怎麼布了結界?”
“大概是璇玑長老布置的吧。”有弟子猜測道,“璇玑長老對我們最好啦。”
那半透明的金色結界籠在奈何橋上端,延伸鋪展,氣勢滂沱地一直布到弟子休憩區的主步道,把他們接下來要走的路全部覆蓋。
一群小師妹跟在洛衡身邊,叽叽喳喳道:“洛師兄,璇玑長老對我們真好!”
剛剛下了早課的洛衡伸了個懶腰,無奈抻到了傷口,呲牙咧嘴道:“哪啊……哦,這可不是璇玑長老布的,你看啊,這種程度,是我師尊布的。”
洛衡說話的聲音不算小,橋下的楚晚甯聽的一清二楚。
小師妹睜大了眼,連帶着周圍的弟子們也恍然大悟。
“玉衡長老真好。”
“這個結界好漂亮,長老果然厲害。”
衆弟子抖着濕淋淋的頭發,嘻嘻哈哈地推搡着躲進了結界,一路議論着往休憩區走。
楚晚甯站在橋洞下面,聽着橋面上的人聲鼎沸,直到再無聲響,歸來的少年們都已行遠,他才慢吞吞地收了結界,步履從容地走出了橋洞。
“師尊。”
蓦地驚聞有人喚他。
楚晚甯猛然擡頭,岸上未見人影。
“我在這裡。”
他循聲仰頭看去,見洛衡斜坐白玉橋上,一襲黑銀衣衫,撐着頭,腿懶散地架在橋欄邊沿。
少年眉目黑的驚人,睫毛像是兩盞小扇子,垂落眼前。正撐着一把油紙傘,似笑非笑地凝望着自己。
他們一個在橋上,林葉瑟瑟。一個在橋下,寒雨連江。
就這樣互相瞧着,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天地之間煙雨朦胧,纏綿悱恻,偶有落葉細竹随着風雨飄搖而下,紛紛揚揚吹落于二人之間。
最後洛衡笑出了聲,帶着些無奈:“師尊,你都淋濕了。”
楚晚甯也幾乎是同時冷冷開口:“你怎麼知道是我?”
洛衡抿了抿嘴唇,眼睛彎彎的,酒窩很深:“這麼大的結界,璇玑長老布不出來吧?不是師尊,還能是誰?”
楚晚甯:“……”
墨燃
洛衡知他懶得為自己施法避雨,靈機一動,便把傘抛了下來。
“這個給你,接着。”
鮮紅的油紙傘翩跹而落,楚晚甯接住了,碧潤的竹木傘柄還染着些溫度,晶瑩的水珠順着傘面滴落,楚晚甯仰頭看着他:“那你呢?”
洛衡笑得狡黠:“師尊略施法術,我不就能幹幹淨淨地回去了?”
楚晚甯哼了一聲,但還是輕拂衣袖,洛衡上方立刻撐開一方透亮的金色屏障,洛衡擡頭看了看,笑道:“哈哈,真漂亮。”
楚晚甯瞥了他一眼:“早些回去,告訴墨燃他們,這段時間潛心修行。”
說罷,白衣绯傘,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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