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澤湖中的銀魚素有“魚參”的美譽,每條不過兩到三寸,通體銀白,細嫩無骨,或燴羹,或烹湯,或幹炸,或清蒸,無論怎麼個做法都是鮮美無匹,曾有文人墨客吃過便寫下“銀花脍魚肥”的詩句。
隻是這魚離了笠澤湖水,以其他凡水養之都活不久,想嘗一口最新鮮的滋味,要麼親自到湖邊來吃,要麼就需像挽江侯一樣,靠命好——先皇在時,每到六月,會稽郡守必命人快馬加鞭,人馬輪換,不分晝夜地護送幾桶笠澤湖水供養的鮮魚進京。隻是太子即位後,慣常克己,便免了這個規矩。
既知這鎮子沒什麼異樣,挽江侯便滿腦子就隻剩下吃,笑着與僧人閑話道,中午須要點一道魚羹嘗嘗。
“現下正是銀魚懷卵的時候,可沒什麼人去撈,怕撈絕了,”添茶的老頭從旁接過話頭道,“小公子若真想嘗上這一口,隻能去魚市碰碰運氣,總有人難免會撈上一桶,擺在魚市想賣個高價,這個時候過去看看,許還來得及。”
“好,那就去碰碰運氣,”邊湧瀾起身拍拍僧人肩膀,又看了一眼閉目裝睡,想是不願出去淋雨的狸奴,含笑道,“你連魚都不能吃,就别跟我去聞魚腥氣了,在這兒喝茶等我,我去去就回。”
結果這一去就去了半個時辰——先前在客棧中,這人也有口稱“去去就回”,卻大半個時辰不見人影的時候,是以僧人倒還等得安然,慢條斯理地喝茶聽雨。
隻是雨由小轉大,又再轉小,昙山見邊湧瀾還不回返,便問明魚市所在,起身去尋他。
魚市裡不見人,回到茶棚,仍不見人,僧人心知此事有異,卻不像常人般沒頭蒼蠅地亂找,隻立在街頭,右手掐訣,開了心識推演。
一推,不得;再推,依然不得。
僧人面上終帶了急色,卻隻能急、不能亂——昙山複又閉目細細推了一遍,他與邊湧瀾可不止“打過交道”那麼簡單,他不信這人去了世上哪處所在,是竟連自己都推不到的。
然而推不到就是推不到——昙山放下右手,隻覺心中塌陷般地一空,空完卻又是一愣:他睜開眼,垂眸之際,無意掃過自己的左手,便見小指上,竟不知何時系了一小段紅線。
紅線非是實物,而是與那數不盡的氣脈琴弦一般,乃是一條因果線,尋常人無論如何也見不得。
那段紅線一頭栓在僧人的小指上,一頭延進虛空,卻延出不到一丈便斷了。
昙山知道,這是因為他與那個人之間,本不應有這種因果。
幾十年,幾十面,自己說了好,方才會有這麼一小段紅線。
“昙山,人生幾十年,便隻見幾十面,也是一輩子——你許給我的,是一世之約。”
但當僧人心中念起這句話,便見一段因果紅線猛然暴漲出數丈,直直指向鎮外。
“……邊湧瀾,是一世之約,我答應你。”
昙山在心中一字一字,道出這句他未曾與人,也不可與人說明的承諾,每在心中道出一字,便見紅線長出一丈,為僧人指明他欲尋之人的方向。
雨轉小後,街上的人又多了起來,路過僧人身邊,總不免多打量他兩眼,隻道這位大師一身僧袍站在雨中,雖戴着鬥笠,微垂着頭,看不清形貌,但真自有一番“萬丈紅塵半點不染,凡塵俗欲片分不沾”的氣派。
然則無人可知,這位“紅塵不染”的高僧立在街頭雨下,心中沒有佛——他在全心全意地,認認真真地,去愛一個人。
愛一個人難嗎?
若願意拿起便不難。
此時此刻,佛子心中的漫天神佛俱都一尊一尊退了開去,幾是恭敬地,為一介凡人讓開一條通路,讓這位凡人一步一步,走到佛子身旁。
他念起他的手,他的吻,他心口的火熱溫度,蔓蔓灼着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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