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赫斯塔不明白。
她清楚地意識到所有變化都是因為克謝尼娅,隻要克謝尼娅出現在她身旁,不論之前她作了怎樣的分析,發了怎樣的宏願……這一切全部都不起作用了。
一切真就回到了丁雨晴的那句話:一個年輕人,突然被抓住了,被擊穿了,有什麼為什麼?
赫斯塔有些惱火,又有些怨恨,可她不能去怨恨克謝尼娅,那就隻能來怨恨自己。她一會兒想着自己方才的蠢樣子,一會兒想着克謝尼娅的反應,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莫名的焦躁,她厭惡與克謝尼娅相處時自己的樣子,恨不得把手伸進自己的腦子,把那團記憶連根拔起,丢在地上狠踩幾下,再一腳踢到看不見的地方。
不知不覺間,她又一次走到來時的電視櫥窗,裡頭的三排屏幕依然在反複播放滿月下的海面。赫斯塔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它們,又停下來。
她想起不久前自己還覺得自己已經看穿了其中的荒誕,以為可以憑借理性越過這種種藩籬……而今她又有了新的體會:即使退過潮又能說明什麼呢?潮水退去了,有再漲起的時候,隻要月亮還挂在天上,潮汐便起起伏伏,永無停息的時刻。
赫斯塔深深呼吸,她忽然希望再也不要見到克謝尼娅。
……
一整天,赫斯塔都過得心神不甯,一種細密的痛楚像春雨一樣浸潤着她。不論她在做什麼,那種危險已然臨近的預感始終陰魂不散。
她時不時會想起白天俞雪琨拿戀愛來與自己打趣的模樣,她無比慶幸俞雪琨搞錯了對象……她無法想象,如果那個當口,俞雪琨真的拿克謝尼娅來與自己開玩笑,她會如何反應。
晚飯後,赫斯塔坐在沙發上打盹兒。她從來沒有這個習慣,但或許是因為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經實在需要放松,她隻是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整個人就迅速沉入了無意識的淵面。
她夢見了夜莺。
夜莺,那個被羅傑豢養在唐格拉爾莊園裡的美人。她夢見夜莺坐在籠子一樣的白色圓亭裡唱《多娜》。赫斯塔早就忘了夜莺長什麼樣子,但還依稀記得那人的背影與淺金色的卷曲長發。
他側着身,哀怨地靠在大理石柱上,一條鮮豔的紅色絲巾落在他的肩頭。起初赫斯塔在遠處望着他,直到那歌聲戛然而止,她才走近查看,隻見夜莺死在籠中,哪有什麼鮮紅絲巾,隻有一灘巨大且仍在擴散的血泊……
赫斯塔再度驚醒。
夜晚的客廳寂靜無聲,她捂着心口慢慢站起身,一點點走出方才的夢境。
赫斯塔一個人站在窗邊,回味着剛才的夢。她終于有點兒咂摸出自己終日難安的緣由,但那縷頓悟還沒能成型,就被丁嘉禮與丁雨晴的吵架聲打散了。随着一聲「砰」的巨響,丁雨晴被關在了書房外面。
赫斯塔揉了揉眼睛,輕聲詢問丁雨晴怎麼了,丁雨晴一邊砸門一邊解釋,自己今晚有視頻要剪,必須用家裡的台式機,但丁嘉禮把她支開以後一直霸占着電腦,也不知是在幹什麼。
過了一會兒,書房傳來開鎖聲。
「好了!」丁嘉禮陰沉着臉,「來用吧!」
丁雨晴沒有給他好臉色,瞪了他一眼後,頭也不回地關起了門。
丁嘉禮看起來有些疲憊,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客廳,坐下後慢慢将臉沉在了兩手之中。
「你怎麼了?」赫斯塔問。
「……沒事。」丁嘉禮過了半天才回答,「就是累了。」
赫斯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留下句「早點休息」,便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間。
……
這一晚,丁嘉禮一直坐在客廳裡,他刷會兒手機
看會兒鐘,直到過了十二點,外面響起腳步聲,他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丁雪陽和時平川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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