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微涼的手捂住自己還有些熱燙的臉,試圖冷靜下來,仔細聽兩人的交談。
隻聽到蔡行青道:“老夫聽聞齊王殿下如今已在朝中秘密走動,當年一些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自不必說,便是以前不看好的齊王殿下的,如今也紛紛示意,若是那個人一死,必定擁立齊王殿下。老夫特來請教張先生,不知此事——到底有多真?”
張谏之卻不慌不忙地開口回他:“忽然倒戈的那些人,不是被利誘,便是被威逼。在此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忠誠,薄如蟬意。不妥當的地方尚有很多,你要等的時機還沒有到。”
蔡行青歎息撫須:“養兵千日就等一時,若總是耗着,老夫死也不會瞑目。實不相瞞,老夫身體已越發差了,已無甚可戀,隻等此事有個了結,取那皇帝狗頭。”
☆、82
張谏之聞言看了一眼對面的蔡行青,他的确滿臉倦色,眼底發青,也比往日要消瘦了不少。命不久矣?張谏之臉上瞧不出多餘的表情:“你當真要孤注一擲麼?”
蔡行青一臉訝異:“張先生難道不也是恨他入骨?這會又如何說出這等話來?”
張谏之臉色淡淡,沒有立即出聲回他。有些話在這地方不好說,與齊王合作相當于與虎謀皮,協助他達成所願,最後一樣會被趕盡殺絕。蔡行青不過做了齊王的一把刀,到如今這境地,真是可惜。
張谏之不能将這話明說,遂隻道:“恨他入骨是一回事,但貿然行刺又是另一回事,蔡老爺如此聰明,不會不明白。”
蔡行青在原地站了會兒,按住發白的胡須:“老夫已沒有時間可等,顧不得那麼多了。”
“蔡老爺——”張谏之動了一下手上的鎮紙:“想想家人罷。那些活着的人,才更值得珍惜,不是嗎?”
蔡行青按住胡須的手,微微一動。
“人不隻為一口氣活着。”張谏之末了也不過送了這樣一句話給他。
蔡行青抿唇不語,脊背略彎,神情寡默地走了出去。
躲在屏風後的白敏中沒有立刻出來,腦海裡一遍遍回想的是張谏之方才說的話。他有意阻止蔡行青的行動是放棄了複仇?當然不是……他大約隻是不甘心對方就這樣被殺掉。對方如今深陷苦海,被諸多怨靈糾纏不休,導緻機體與身心都不堪負荷,這生不如死的懲罰比直接殺了對方要狠得多。
但他讓蔡行青多想想活着的家人,大概……是發自真心的話罷。刺殺這等事,萬一敗露,那可是滅門的死罪,孤注一擲的蔡行青也不得不有所考量。
她正想得入神,張谏之已是走過來,隔着屏風道:“站着都能睡着麼?”
白敏中連忙出來,張谏之伸了手給她:“走罷,帶你去吃飯。”
白敏中随同張谏之上了馬車,又去城中某間不起眼的飯莊吃了飯,出來時外面天色将黑,馬車裡光線黯淡。
白敏中許是白日裡走了太多的路,低着頭捏發酸的小腿,張谏之俯身握住她的腿,将她鞋子脫了,腳抓過來搭在自己膝蓋上,低頭耐心地幫她揉腿。
白敏中靠着另一邊的車廂壁漸漸睡着了,張谏之便停了手裡的動作,取過毯子替她蓋好,挑開車窗簾子朝外看了看。
他自袖袋中取出一封信來,那是随同海國歸來的船隊送來的信,署名是理。
說自己在海國已将一些事情做了了結,但噩夢卻還沒有結束。這是預期之外的結局,複仇看似結束之後,自己并沒有得到預料之中的平靜與解脫,反而是無休止的空茫與不知所措。
路走到了終點,再往前不是另一條路,而是深淵峭壁,是絕境的黑暗。何況這黑暗,是自己逼着自己走過去的。
孤注一擲,不在乎身邊的人,眼裡隻有那一個結果,回過頭來,才發現太遲。
他們這樣看得到另一個世界、又知道最終去向的人,不應該做這樣偏執的蠢事。
對于活人而言,最重要的很可能并不是複仇。
白敏中忽然醒了,默不做聲地看着黑暗中握着信紙閉目走神的張谏之。但張谏之卻忽然偏過頭看向她:“我們去京城罷。”
“诶?”
“做一些了斷,然後——”他沒有說後半句話,但白敏中猜到那是他準備的退路。
“好的!”白敏中愉快地打斷了他。
“又不是特别好的事情,你這般高興麼?”張谏之語氣有略微無奈的意思。
白敏中彎唇一笑,軟綿綿地貼過去,抱住他的手臂道:“去新的地方我就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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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還借住在張宅,故而諸葛康是第一個知道他們要去京城的人。小丫頭抓抓腦袋思索一番,末了一把抓住白敏中的胳膊:“白姑娘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我要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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