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嫁了,但肅國公府和祿王府依舊泾渭分明,沒有偏幫的意思。太皇太後可以施計拉肅國公府入水,肅國公府也未必就要按太皇太後的心意走,兩廂博弈,她終究成了一顆被随意擺弄的棋子。
“傻站着看什麼?人都走遠了還看。”
幽涼的嗓音蓦地在頭頂響起,好似平地一聲驚雷,唬得姜毓心裡的思緒倏地斷了,猛地轉過身去,重重撞上了祁衡的下巴。
微風如許,枝頭的葉子落下來,扶風翩跹。
“姜毓!”
祁衡捂着下巴退後一步,手擡了又擡,抽人的心都有了。
“你……你怎麼在這?”姜毓捂着額頭,倒不是很痛,隻是驚魂未定。
“你問我?”祁衡心裡的火騰騰就上來了,“我怎麼在這裡你不知道?”
大早上地趕進城,衣服還是路上換的,要不是得跟着她回門,難道是上門來找肅國公噴的?
姜毓的頭皮緊了緊,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可不能給這煞神抓到她的把柄。
“王爺哪裡話,妾身隻是以為王爺在城外趕不回來,蓦地見了王爺,有些驚訝罷了?”
祁衡心裡憋着火,不依不饒,“你是在怪本王?”
姜毓垂下頭,畢恭畢敬的,“妾身不敢。”
“不敢?”祁衡冷笑,緊攥着不肯放,“不敢說出口,那其實心裡就是有的了?”
有什麼?這種日子找不見人,有沒有的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還沒完了。
姜毓索性把事情推個幹淨,一句話把祁衡給堵上,“王爺倘若非要這樣誤會,妾身也無可辯駁。王爺若是有氣,還請先到廳上看茶,爹爹和兄長就要回來了。”
嘿喲。
小姑娘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恭順,隻是說出來的話就是硬邦邦的,好像是委屈巴巴服了軟,但實際撇了個幹淨,還打發他去喝茶,最後還威脅了一句她父兄要回來了。
祁衡真是氣樂了,早知道這姑娘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行。本王不跟你個丫頭片子計較。”一會兒吃飯席面上見一眼也就罷了,祁衡才不想見肅國公那張老臉,“你以前的屋子在哪兒,我過去歇會兒。”
歇什麼歇,姜毓暗瞥了他一眼,按禮你現在應該去拜見嶽母大人。
不知禮數的,狂傲驕矜,活該被廢黜東宮。
姜毓忍了忍,再怎麼樣她也還不敢去支使祁衡,他人到了張氏也就放心了,算給了她面子,剩下的虛禮也就不強求了。
“王爺随妾身來
閨房還是以前的樣子,日日都有人打掃。預備着姜毓回門,門上的喜字和紅綢都還沒撤下。
姜毓使喚了翠袖去泡茶,她與祁衡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進了門就自己顧自己。
這兩天姜毓在王府閑來無聊繡手帕香囊,想起閨房床頭上還壓着以前描的花樣子,就去床頭翻那些花樣。厚厚的一疊都是以前姜毓自己一張張親手描的,前世沒出嫁的時候晚上睡不着就會翻出來一張張看,重生回來這樣多的事情,使得嫁進王府的時候都忘了還有這些東西。
姜毓一張張翻着圖紙,上頭的花樣真是既陌生又熟悉,當年在康樂伯府的時候天天忙東忙西,應付這個應付那個,還有一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夫君,整顆心就沒有一刻是能靜下來想旁的事情,自然也沒有閑工夫倒騰這些玩意兒。
眼下倒是好了,雖然為人棋子陷在祿王府這個泥淖裡,但倒是出其安靜,不用想着讨夫君喜歡,也不用請安立規矩,甚至掌家權都不在手裡,真真閑人一個人比沒出嫁時候都清閑,就有閑心忙活别的東西了。
姜毓理好圖紙,讓翠盈收起來一會兒帶走,擡起頭就見着祁衡坐在她的妝台前,伸着脖子對着鏡子,不知在照什麼。
“王爺您……”
姜毓皺了皺眉,隔着珠簾,祁衡側身對着她根本瞧不清他在做什麼。剛才這位爺還在桌邊剝桔子,怎麼又給轉悠到了妝台邊上?他想做什麼?
祁衡沒回頭看她,還是伸着脖子對着銅鏡,道:“你過來。”
過去幹嘛?
姜毓不知道這位爺葫蘆裡賣什麼藥,但也不得不過去,撩開珠簾靠近了,就能看到那些擱在妝台上的胭脂水粉都被開了蓋子亂七八糟躺在妝台上,祁衡捏了支刷子沾了胭脂,正往自己唇上點。
“王爺……”
姜毓傻眼了,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在……在擺弄女人的胭脂水粉!難道這是祁衡一個不為人知的特殊嗜好?他這是……
姜毓一吭聲,祁衡就回頭了,鮮紅的胭脂在祁衡的唇上刷了個血盆大口,兩片薄唇厚了一圈,活像挂了兩根臘腸。
姜毓不知道應該是驚還是笑了,一時面部神情不受控制地扭曲,笑也不是很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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