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缭問她。
“我覺得是有的。”小燕嬌輕聲道,“因為小爸爸這麼好,所以啞女才會是個好孩子。”
我會原諒他嗎?
徐缭不知道,過往就像塊醜陋的疤痕種在心頭,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原諒這段過往,他滿懷憤怒痛苦,與老師不謀而合,啞女死後他幾乎頹廢無助,恨意滔滔,卻無法宣洩,隻能懦弱赴死。
何其相似!
“也許有吧。”徐缭聽見自己說道,他看向天空,溫柔撒下彌天大謊,為了保留這純真而珍貴的笑顔。
她終将明白,這世間龌龊不堪,無人能獨善其身。
拍攝接近尾聲,徐缭愈發沉默寡言了起來,他是個好演員,該幽默時幽默,該認真時認真,從不耍大牌,實力強硬,發揮穩定,一具好皮囊任由他『操』控轉換,痛苦絕望細微如他真正體驗過這般痛不欲生的滋味。
啞女死亡那一場,他從河中抱出小燕嬌,深秋的水很涼,好在小姑娘火力壯,大家圍上去溫聲細語,幫她擦頭發換衣服,她母親坐在一邊把她摟緊懷中,誇囡囡可愛懂事,演得惟妙惟肖。
徐缭雙腿冰冷,接下來要拍老師在小屋裡崩潰的戲份,他在這個世間唯一的支柱倒了,唯一的信念所存無幾。汪小婵頗為信任他,由着他自由發揮,并不要求強行按照劇本上來,絲毫不知那怪物已被豢養長大,幾乎就要把徐缭吞噬精光。
他在鏡頭前絕望崩塌,宛如一個鮮活的人徹底分崩離析,淹死在水中的不止是啞女,還有心力憔悴的老師。
鏡頭捕捉着他細微的神态,捕捉他的肢體動作,大家圍繞着,明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戲,仍有幾個圍觀的工作人員捂着嘴哽咽起來,迅速逃開片場。
無人能夠拯救他,衆人為他痛苦傷心,卻無法打破這熒幕這屏障,連半點溫存善意都無法贈予對方,這便叫人絕望。
汪小婵喊出聲時,幾乎沒有幾個人能撐得下去了,那絕望與痛苦來得如此洶湧可怖,仿佛徐缭真正就此地死過一次,他們冷眼旁觀,無人願意伸手救贖。縱然欣賞如汪小婵,仍感心有餘悸,她拍了拍手,揚起笑臉,汪甜泡了姜茶給徐缭喝,對方順從接過手來,臉上笑容溫柔,又恢複成了令人心安的那名演員。
汪甜『摸』到他的手,冰冷無比。
拍攝已經結束,汪小婵等人怕他緩不過勁,看着他喝完一大碗姜湯,就推人去招待所裡洗個熱水澡後好好休息。
“您随便哭,就是别哭太久了,待會兒可有驚喜呢。”帶上門時,汪甜笑嘻嘻地抛下一句話,随着大家夥兒往底下走,他們今天商量好了一起打牌。
徐缭沒有眼淚,那怪物終于掙脫了他的束縛,毫不猶豫挖開血肉,擇其大啖,他轉過頭,無聲凝視窗外的遠山,霧氣氤氲,宛如仙境,一瞬間痛到起不來身,冷汗洇開被褥,如此絕望。
……
應肅來時下了雨,山路不好走,夠買下全村所有車子的西裝外套被拿來擋雨,汪小婵不太好意思地撐起一把小破傘,略有些戰戰兢兢道:“不好意思啊,應先生。”
“沒什麼。”應肅擡頭看向遠方晃悠悠的燈光,緩緩道,“是我冒昧前來。”
汪小婵踏過大大小小無數舞台,經曆過不少頒獎典禮,可本質還是個文藝女青年,慣來不擅長跟應肅這種職場精英打交道,生怕自己一個憋不住就洩了底,或是不知道怎麼就被人框進去,然而徐缭跟她合作得太過合拍,因此難得忘情,殷勤無比地跑出來接應肅。
先前汪小婵隻在電話裡跟應肅聯系過,覺得對方『性』格嚴肅,做事認真,說話委婉而留有餘地,應當是個好相處的人,萬萬沒想到本人氣場強大,驚得她像山野裡的兔子,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是好,隻好幹巴巴傻笑,與他談了談近來徐缭的表現。
拍攝跟電影是汪小婵的長處,她矜持之餘不免得意,話裡話外都聽得出來對徐缭的贊賞,本以為應肅會喜笑顔開,再不濟也會稍稍客氣下應付應付,哪知道對方面沉如水,看不出分毫自滿與驕傲,許久才緩緩道:“是嗎?”
“是……是啊。”
汪小婵瑟縮了下,一下子不敢吭聲了。
徐缭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雨簾裡的遠山在玻璃上模糊成調『色』盤上的青黛,他的眉眼倒映着,緩緩浮現出另一張容顔來,順着淅淅瀝瀝的雨,被頃刻間扭曲。應肅無聲無息地到來,他本不該在這偏僻的小山村裡,更不該在今天到來,然而溫度卻好似是真實的。
“徐缭。”
應肅坐在他身旁,伸手握住那冰冷的手心,徐缭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渾身冷汗,便試圖着想抽出手來,然而又舍不得這份暖意,不願意抽離。他不敢說話,不敢聲張,生怕這蜃影消抹無蹤,便眼睛眨也不眨,宛如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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