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将夜,小心身邊人。
“自幾年前那場意外後,大師兄身體就不太好,我每隔半月都會送些生活所需和湯藥補品過去,你今日就随我一起去吧,東西有些多,我一人不好攜帶。”
紀鸢擱下指尖筆墨,從案牍前站起,示意聞人玥取一邊囤放的物品。
天機閣會安排弟子輪值,今日剛好趕上聞人玥來此幫襯,隻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整理檔案歸檔時好幾次都弄錯了,這下紀鸢說話,他也神遊太虛沒太聽清。
紀鸢皺了皺秀眉,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你今日怎麼回事?身體不舒服嗎?”
聞人玥吓了一跳,站直身體:“啊?什麼事?”
紀鸢重複了剛剛的話,又問他:“你今日狀态很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我重新找人陪我去吧。”
聞人玥搖搖頭:“沒事沒事,我陪師姐去,師姐,我……”
“嗯?”
他有些猶豫不知如何開口。
自那日與将夜一叙,為将夜堪破迷津後,他反倒陷入困惑和擔憂之中,也從那日起,他就沒見過将夜了,神隐峰他進不去,送入其中傳信的紙鸢也一去不返,不曉得裡面發生了什麼。
他擔憂了好幾日,生怕自己說的話太突然刺激到将夜,也曾去過霧斂峰找步淩塵求問,卻一樣被堵在結界外。
他覺得很奇怪,霧斂峰平日不設結界的啊,步仙君不像仙尊,他偶爾是會下山采買些藥種之類的,這麼多日未曾出現,不太正常……
聞人玥本想去問問自家師尊長瀾仙君,在整個雲缈山,也隻有他師尊同步仙君走的比較近了。
但奈何他師尊前幾日就開始閉關了。
紀鸢守着天機閣,上山下山都會被這裡記錄在冊,但他不太敢問紀鸢。
鐘離澤是紀鸢看着長大的師弟,雖說她隻是他師姐,但那種照拂堪比半個母親,鐘離澤亡故的消息傳到紀鸢耳中後,她傷心到昏迷了好幾日,被掌門安排了大量工作才轉移了注意力,漸漸緩過來。
聞人玥是不忍心在她面前提起将夜的。
不管大家猜測是将夜殺的鐘離澤,還是仙尊動的手,總之神隐峰在紀鸢這裡就是不能提的。
紀鸢看起來堅毅蕭飒,能獨當一面,實際上骨子裡溫婉柔弱,禁不起刺激的。
聞人玥抿了抿唇,搖頭道:“沒事,我陪師姐去吧,我剛好沒什麼事。”
大師兄住在主峰,他的院子緊挨着鐘離澤的院子,中間隻有一牆之隔。
為防紀鸢傷心,聞人玥想故意繞路,紀鸢卻笑笑道:“發生的事都已經發生了,該過去的終歸要過去的,我此次是來探望大師兄,别的不會多想,你不必為我擔憂。”
“呃……”隔壁院子已漸蒙塵,看起來卻還是要比大師兄的院子整新。
自大師兄遭遇一場意外,修煉不慎走火入魔,神魂受創而意識混亂成傻子後,腿腳也漸漸失去知覺,成了半個殘廢,不能繼續修煉,出行都不便,隻能在這一方凄清的小院中孤寂度日。
昔日崇敬大師兄的那些弟子,以及對大師兄寄予厚望的長老仙君們都漸漸不再提起這個人了。
曾經的輝煌也隻是曾經,他雖然還活着,卻同消失死去也沒什麼區别。
隻有紀鸢偶爾來探望。
大師兄的院門并未落鎖,一推開,就迎來一股木料潮濕的腐氣,雖還未至深秋,其中卻蕭條瘡痍,雜草遍生。
紀鸢皺眉說:“那些安排來打掃的外門弟子實在敷衍的很。”
聞人玥深有此感,趨炎附勢是人之本性,大師兄輝煌的那些年,上趕着踏破門檻往上貼的人很多,可這參天巨木一旦傾頹,隻會被徹底遺忘。
掠過葳蕤野草,幹涸的池塘邊有一石桌,桌上擺放了一把焦尾長琴,消瘦如枯木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回頭笑着看他們。
“你來了啊。”
青年面容消瘦,兩頰深陷,穿着的衣裳都被洗的泛白失色,眉眼間卻比任何人都放松,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那雙淺淡的琥珀瞳眸幹幹淨淨,完全脫離這世間的詭谲謀算。
自鐘離澤死後,麻木多日的紀鸢終于展露笑顔,她走到大師兄面前蹲下,替他按了按腿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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