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馮太醫,江慎回到屋内。
黎阮依舊睡得很沉,沒了江慎在他身邊後,他又把自己緊緊蜷起來,顯得身形越發嬌小。這本是黎阮當狐狸時的習慣睡姿,但聽了方才馮太醫那席話,這姿态落到在江慎眼裡,便解讀成了沒有安全感。
更心疼了。
江慎走回小榻邊,俯身将他抱回懷裡。
“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呢?”江慎撫摸着少年消瘦的脊背,歎息般開口。
其實在少年出現之前,江慎大緻有過猜測,覺得自己遺失的記憶多半與什麼人有關。
因為在他的記憶中,有關京城的事務,全都記得非常清晰。記不清的,隻有那段時間住在何處,遇到過什麼人,身邊發生過什麼事。
如果他隻是普通的失憶,沒道理隻忘記其中一部分事情。
所以他忘的不是“事”,而是“人”。
他在身上發現的玉墜,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有人救了他,幫他治好傷,多半還與他朝夕相處過一段時間。
可當他回了京城,卻将那最重要的人忘了個幹淨。
但如果是這樣,那也太古怪了。
如此精準的忘卻部分記憶,那絕不是受傷或意外能夠造成的。更何況,太醫早就幫他檢查過,他當初遇襲留下的傷勢早已完全好了,身體一點異常也沒有。
是他也受過什麼刺激嗎?
還是……人為。
江慎眸光微微暗下。
他知道這世上有不少玄妙術法,南疆巫蠱,西域方術,說不準就有一樣能造成他如今這結果。但如果這件事真是人為,有人故意抹去他的記憶,還……
江慎手臂收攏,摟緊了懷中的少年。
還讓他的人吃了這麼多苦頭,被刺激得患了癔症。
他必然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江慎一時思緒繁多,懷中少年又略微動了動,讓他回過神來。
他舒了口氣,将少年抱起來往内室走去。
外頭那張小榻隻是供人稍作休息,内室裡還有另一張稍寬些的床榻。江慎把少年放在床榻上,剛想起身,少年翻過身來,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
江慎:“……”
這小少年瞧着纖細,卻不知為何力氣大得驚人,江慎扯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把袖子從對方手裡扯出來。
他站在床邊思索片刻,想起了方才馮太醫的囑咐。
少年這種癔症屬于心病,并無良方可治,隻能用心藥醫。
既然他是因為擔心江慎會離開,才患了病,那便從根源上免去他的擔憂。簡而言之,他想要什麼,便給他什麼。
與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少年同塌而眠,實在于禮不合,但如果是為了治病,也無可厚非。
江慎這麼想着,俯身将少年往床榻内側挪了挪,躺了上去。
修建這祠堂的先祖顯然覺得,清苦的環境才能體現誠心。因此,這祠堂各處布置極簡,床榻準備的也不過是張單人小床。
兩個成年男子躺上去,稍顯擁擠。
這會兒夜色已經很深了,江慎昨晚便沒有休息好,今晚又折騰了大半宿,倦意襲來,有些疲憊。但床榻被少年占去大半,他側躺在床上,幾乎隻要一翻身就會從床沿邊掉下去,躺得不太舒服。
尤其似乎是感覺到他躺到身邊後,少年忽然開始一個勁往他的方向拱,像是想離他更近一些。
粘人得跟隻小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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