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擁着抱枕,在床上打了兩個滾以後,才遲鈍地從窗簾的縫隙裡看見一條明亮的天光,牆邊搖搖擺擺的落地鐘上的指針告訴他,現在已經上午十一點。而到現在路易還沒來叫他起床。
他頭痛地捂住臉,覺得自己昨天大概是真的丢人丢大發了。
林輕揚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從被褥邊緣伸出一隻手,搖了搖放在床頭的一隻金鈴铛,金鈴铛的聲音很響很清脆,很快,房間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少爺,我進來了。”外面是路易的聲音,不難聽出帶着笑意。
林輕揚蒙在被子裡模糊地“唔”一聲,咕噜咕噜從床的這一邊滾到那一邊,房門打開,路易推着餐車進來,懶洋洋地敲了敲門闆:“少爺,我真的進來了。”
他将餐車推到林輕揚床邊,意料之中,在床較遠的那邊,小王子正卷着被子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打呼噜,隻露出一點點覆蓋着黑發的後腦勺和雪白的後頸。
路易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用哄不聽話小孩的語氣輕聲道:“今天家裡的廚子烤了好吃的蔓越莓千層酥,還有喬喜歡的拌面和小羊排。”
林輕揚不為所動,仍然把臉埋在被子裡裝死。
“除了這些,其實還有紅豆牛奶餡餅和芒果慕斯。如果喬吃得下的話,甚至可以嘗嘗摩卡沙冰……偷偷瞞着菲利普叫廚子做的,放了很多巧克力醬。要是喬不吃,那就讓我吃,融化了就很可惜。”
林輕揚臉還在被子裡埋着,撒嬌般地哼哼兩句。
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偷偷翻轉過來,咕噜咕噜又滾回這邊的床邊緣,讓守在床邊的管家抱了個滿懷。
路易熟練地把小少爺從被子裡剝出來,讓他坐在床頭,然後拿出床上桌擺放好,将林輕揚用目光示意的食物掏出來整齊地擺放在餐桌上,還很有閑情逸緻地在桌邊放了隻兩根手指寬的小花瓶。
林輕揚打了個哈欠,露出一隻被撫摸了脊背的貓慵懶的神情,開始使着叉子進食。
“……我昨天放了菲利普鴿子,”吃了幾口,林輕揚有些愧疚而不安地挪動起來,“直接把自己灌醉了,甚至連準備了這麼久的晚宴都沒參加,是不是很沒禮貌?”
“怎麼會呢,少爺最有禮貌了。”
路易拉開窗簾,扯過一旁的綢帶把窗簾系起,又從一邊的櫃子裡拿出把剪刀開始修建林輕揚床頭花瓶上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枝葉。
“不會有人說什麼的,少爺已經和他們打過招呼了,這點權利費茲捷勒還是有的。”
話雖如此,林輕揚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他快速吃完了早午飯,沖下樓,端端正正坐在大廳角落的沙發上等待菲利普下樓吃中飯。
菲利普走出樓梯間的時候,正好看見家裡的小少爺正探頭探腦往這邊瞧,對上他的目光時,假裝自己沒什麼事隻是随便看,甚至裝模作樣地端起玻璃茶幾上的茶杯,其實小眼神全在這邊。
費茲捷勒先和林輕揚背後的年輕管家眼神交流。
怎麼樣?
早上起來非常正常。
說不定就是前段時間在莊園悶了。
說得好。所以今天沒什麼事情,我就帶出去玩了
趕緊的。
你也趕緊的,天天在莊園裡呆着,以前那個加班不走的菲利普呢?
……死了。
路易露出無語的表情,看着菲利普露出和睦笑容,推動輪椅往這邊走來。
“喬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
菲利普本來想用拉家常的方式随便和林輕揚聊聊,沒想到林輕揚聽了之後更顯得坐立不安,局促地小聲道:“我睡得很好,謝謝菲利普。隻是昨天的晚宴……”
菲利普恍然大悟:“你是說晚宴?”
見林輕揚坐都坐不住了,才溫和道:“昨天的晚宴很圓滿,大家聊得都很開心。”
林輕揚這才松了口氣,小小地笑起來:“那就好。”
小少爺像攆着蝴蝶跑一樣,快樂地跟着傭人進廚房看看,還有沒有新奇的小點心可以偷吃一點,路易跟在後頭,菲利普歎口氣,斜過眼睛瞥他:“這就是‘非常正常’?”
路易無奈地攤手:“起碼二十分鐘之前是的。”
管家眼睜睜看着林輕揚在廚房裡轉了一圈,甚至沒有順手牽羊撈一塊剛出爐的黃油餅幹,僅僅是笑眯眯地出了廚房,摸着吃了半頓早午飯的肚子重新上樓去了。
費茲捷勒先生入坐餐廳長桌唯一主位,兩代管家入坐副手位,這本來是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不變的位置,傭人們也沉默着,像往常一樣按着主人家喜愛的順序一道道上菜,規矩而嚴謹。
然而家裡蔚藍眼睛的小少爺不在,就總感覺少了點什麼,空蕩蕩的,似乎還有點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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