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扭頭瞥見她,隻覺她那委屈神色,是在他五十年的記憶裡反反複複不停出現的,他覺那表情刺眼又窩心,怒其不争到極點,眉頭倒豎又想罵她。
陸女士敏銳得一縮脖子,垂頭擡眼,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眼角淚光一閃,又快哭了。
周遭俱是稀裡嘩啦揉搓麻将的聲音,祖孫四代同堂,熱鬧歡快,笑語歡聲不斷,唯有此隅氣氛凝重,老爺子憋住一口氣,隻死死盯着他性子最憋屈的三女兒,緩過一瞬,嘴角微微抽動,突然長歎了口氣。
“你們打完自己散場,”老爺子眼神從她身上複雜轉過,扭頭對着牌桌上的四人道,“我先上樓睡去了。”
他一走,老太太也跟着上了樓,陸女士這才手攏着櫻粉長裙的下擺儀态端莊得往谷陸璃身側一坐,溫婉笑開,跟個逃出家門與同學聚會玩耍的少女似得激動。
“阿璃!”她輕聲笑着給指向谷陸璃的牌,“出這張啦!”
*****
一圈打完,湊夠小四圈,淩晨兩點,推牌結賬,各桌俱也都偃旗息鼓,一家一戶地結伴走了,屋裡頓時冷清安靜下來。
谷陸璃輸了五塊錢,宋堯山正好賺了五塊錢,二姨并着二姨夫一家不輸不赢。
大姨領着谷陸璃母女與宋堯山洗漱後上了三樓,理所當然得分了一屋卧房與陸女士一屋,一屋與谷陸璃跟宋堯山。
他倆那屋不大,頂上一根電棒,正中一張雙人床并一張圓桌、兩把椅子,床上一套幹淨輕薄的夏涼被加倆枕頭,便是全部家具了,布置簡單得的确是不像有人住過的模樣。
谷陸璃累到癱瘓,暈頭漲腦得還未有其他心思,見床直接撲了上去,在枕頭裡先使勁兒蹭了把臉,就見宋堯山一言不發,抱走了床頭另外一個枕頭,往桌上一放,拉開把椅子坐下去就自覺往枕頭上趴,下巴杵在手臂上,擡眼偏頭看她笑:“學姐,我先睡了,明天見。”
谷陸璃愕然一瞬,恍然明白過來,徒勞得下意識轉頭四顧,見那窄窄一方小屋中,果然再
無第二個能睡人之處。
“你——”
一個“你”字适才脫口而出,後續便被她咬在唇齒間,她起身站在床下,連瞌睡都跑了,兩手交錯握在一起,扭回頭又去看那不算寬敞的雙人床,尴尬又不忍,使勁兒籲出一口氣,果斷對宋堯山道:“你睡床上去,我不困,我坐你那兒玩會兒手機。”
宋堯山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他覺這一切的發生在意料之外又情理當中,他也沒戳穿谷陸璃那暖心的謊言,手臂将頭微微撐起,仰臉回她:“哦,那我們聯機繼續打麻将啊,我也不困,我也想玩手機。”
“打你個鬼呀,你去床上,這個給我。”谷陸璃在他對面坐下,拽住他枕頭一角扯了扯,“趕快去睡!大半夜還玩手機,眼睛不要啦。”
宋堯山耍賴似得半個身子往桌上一撲,壓住那枕頭,孩子氣得跟谷陸璃拉鋸。
“别鬧了,你幾歲啊。”谷陸璃扯不動,一甩手,“成年了嗎?”
“你們鎮上不成年能領證啊?”宋堯山也累,話出口都帶着些微沙啞的尾音,眼神流轉戲谑笑意,“違法的。”
谷陸璃:“……”
她一時間隻覺初識時怼赢宋堯山的戰績,如今正一次一局被他漸漸扳回來,若是重新清算勝負值,宋堯山恐怕已經成功反殺。
淩晨三點,窗外彎月高懸,夜黑人靜,她與宋堯山各坐圓桌一頭,頭頂光源将這小屋與四野徹底隔開,她忽然又覺,她對宋堯山,似乎早就淡了那一份勝負心,跟他嘴炮時,已經不大有求生欲了。
“你也睡了兩個月的地闆了,換個地兒再讓你睡桌子,也太欺負人了。”她靜了片刻,耐心對他道,“更别說白天你還幫我和我媽挨了罵,有功勞又有苦勞啊,我都過意不去了。”
“一家人嘛,當然要整整齊齊的啦。”宋堯山趴在枕頭上跟她開玩笑,困倦得忍不住打了哈欠,眼皮戰術性地往一起擠,含混地呢喃了兩句,“學姐,我是真的好困了,我睡着了啊睡着了睡着了,真睡着了……”
話音未落,他當真腦袋一偏無聲無息睡死過去。
“喂——”谷陸璃伸手推了他一下,他腦袋隻象征性得一搖晃,“你别趴着睡,把頸椎睡壞了。”
宋堯山也不睜眼。
“要不,”谷陸璃憋了半晌,瞥一眼床瞥一眼他,眼神糾結,終于破釜沉舟似得憋出一句試探,“要不,你睡床上吧,我離你遠點兒,我貼着牆。”
她這話說得像是有人拿刀卡着她脖子,不甘不願,又不得如此,雖然拿刀卡她脖子的人正是她自己。
“你靠牆,我怕我半夜掉下床;我靠牆,我怕你半夜掉下床。”宋堯山整個臉埋在臂彎裡,閉着眼睛都能接收到她的情緒,他感動又難過,感動他已經能體會到他在谷陸璃心中地位的明顯變化,難過于因為他,谷陸璃又逼迫了她自己,他無聲歎了口氣,揚起一張困到面癱的臉,還得強打着精神逗趣着哄她,故作為難,“學姐,我們都是有貞操觀念的人,還是不要同床共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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